第三章 盗墓奇遇（上）

  从孔安大房间逃出来后，虽说是棉绸长衫，我却是浑身湿透，好像又淋了一场大雨。

   朱颖也是惊魂未定，拍着胸口，满脸疑虑地看着我道：“高阳，我看那位孔先生，怎么像是两个人，他，他是不是有双重人格，有些精神分裂？”

   我苦笑了一下，回想起异变之后孔安口里吐出的四个字：八格牙路。在中国，哪怕是三岁小孩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看着朱颖迷惑的双眼，我强装镇定道：“嘿，若是精神分裂，倒也罢了，怕就怕像去年的那只老黑猫……”

    朱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孔安的那间房门，语无伦次地说：“你是说，有一个灵……灵魂，住在他身上。”

   她看着我，似乎想证实什么，我半天才点点头，空气一下凝固起来。

    正当我们两人失魂落魄之时，孔安的那间房门一开，孔宁走了出来，一脸疲倦。

    他抬头看见我，“哦”了一声，脸上堆满了歉意，说道：“今天之事，让二位受惊了，我没想到，大哥会在今天发病的。”

   我冷笑了一声：“病？我想不会是生病那么简单吧，孔先生，既然你请我来，我想，你不应该什么事都瞒着我吧？”

   孔安一愣，他没料到，我会如此问他，他沉吟了好半天，好像有什么重要决定要下，突然间，他眉头一展说：“高老师，你们二位随我去书房，我有话想说。”

   在孔宁的书房，孔宁向我们讲述了他最近一次惊心动魄的盗墓经历，下面记述的就是他当时的原话。

    先师姓章，是发丘派第48代传人，他一共收了五个徒弟，四个出去单干，出去单干师傅也没拦着，日后见面，还是师徒。他们都发了财，转行做了买卖。我大哥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一直追随先师左右，直至他驾鹤西去。准确地说，倒斗技艺，是大哥代师传授予我。所以，我也算是大哥半个徒弟。

    十天前，大哥从外地回来，显得很高兴，说是相中了一座大墓。因为路途遥远，要走很长一段山路。大哥提前在山脚下，一家农户租了一间偏房。

   那是很偏僻的一个小山村，不足二十户人家。我和大哥打扮成山货郎，偷偷把工具运到偏房里，在那里，休息了两天，顺便收了一些山里的野物。大哥又去探了一次路，我在村里每天给狗喂食，保证夜里翻墙出去时狗不叫。那么小的村子，狗一叫，人醒了，见我们半夜三更拿着工具，那说什么也解释不清了。

    夜里十点，我和大哥进山。趟过齐膝深的小河，又过了一块麦子地，再走，就是羊肠土路。到了山里，丛林茂密，又都是一些胳膊肘弯的山坡路。大哥在认路方面天赋异禀，他来过两次后，在没有参照物的深山密林中也能找到路。在一个陡峭的弯路上，我突然发现前面有亮光，当时，我不能确定是月光，还是什么反光，惊讶地喊了一声：“是谁？”

   对面的光瞬间照向我们，是灯光。我和大哥迅速灭了头灯，躲在一块巨石之后。我当时很紧张，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中，多半都是同行。若是其他门派还好，就怕是卸岭派。那一派介于绿林好汉与掘丘之间，亦侠亦盗，他们每个人都天生神力，有墓的时候挖坟掘墓，没墓的时候也干劫道的勾当。据说，三国时期的吕布，就是卸岭派传人，为了替他干爹董卓筹备军饷，挖掘过多座汉皇墓。吕布都是这一派传人，可想而知，这一派人多少会些拳脚工夫。

  我们左侧是缓坡，右侧是陡壁，那灯光是在陡壁之上，灯光下，大哥似乎看清了来人，小声喊了一声：“是胡七爷吗？”

   来人也语带欢喜，大喊一声：“正是我，胡老七，二位可是孔家兄弟？”

   还好，胡老七，摸金一派，大哥早年随先师游历江湖时，和他照过几次面，他是大秃头，却满脸络腮胡，为人极为豪爽，我也见过他一次，他还送了一枚玉斑戒。

   故人相见，尤其是在此时此地，更是欢喜，胡老七手摸光头，哈哈大笑道：“孔家兄弟，莫不是我们同时相中了林子里的那座大墓，怪不得我看见了墓前树上的红绳，孔老大，是你踩的点吧？”

   大哥微微一笑，说道：“好说，好说，既然是胡七爷来了，咱们兄弟三人联手又有何妨。”

    胡老七连声道：“爽快，爽快，摸金校尉和发丘门人联手，千百年来怕是头一遭吧。”

   古墓就在密林里，两山中间凹处，形同笔架，依倒斗之人看来，这种地形多为风水宝地。譬如蒋公生母毛氏所葬奉化溪口，也是笔架山。

     我找到了墓碑，早已残缺不堪，大哥踩点时用宣纸在墓碑上拓过，上面墨迹斑斑，说明有不少古物。

     大哥点上三炷香，三人跪下，大哥口中念道：“后人无助，向先人借助，如有宏图，当十倍奉还。”又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大哥对胡老七说：“胡七爷，这头铲下去后，你我二人各显本事，猜猜看，是哪朝哪代的古墓可好。”

    胡老七呸了一声，笑道：“江湖上谁人不知你孔老大长了只狗鼻子，罢了，我今天偏偏想会会你。”

    我从搬来的工具袋中取出洛阳铲，一铲下去后，大哥和胡老七各抓了一把土，胡老七用头灯照着，仔细端详，又低头一阵猛嗅，最后，他拣了几粒土，放在嘴里细细品尝。大哥却不然，他只是低头闻了几下，就把土扔在地下。

    半晌，胡老七眼里精光一闪，笑道：“如果我没猜错，此处当是汉代古墓。”

    大哥鼓掌赞道：“人人都说胡七爷是摸金派顶尖角色，果然名不虚传。”

   胡老七笑骂道：“孔老大，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说说你的看法吧。”

    大哥不慌不忙地说：“如果我没猜错，此墓的主人应该是东汉明帝或者章帝期间之人。”

    胡老七听后，满脸疑虑，似乎不太相信大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