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病人刚刚从座位上起身，后面一位还未等叫号就急冲冲走进来一屁股坐下，嘴里还不闲着：“医生，你接客的速度也太慢了！”
这是一位面相看上去可能还不到20岁的小伙子，头发染了一圈棕黄色，穿着黑色的T恤，手臂上还有着一大块莫名其妙的图案。我眼睛盯着他，并不说话。他大概也察觉到我的怒气，很快放低了语调，带着一丝不太诚恳的歉意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嘴贱，我的意思是看病的人这么多，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我内心叹了一口气，藏好自己的心情，开始问诊。
“哪里不舒服？”
“哦，你给我输液就行了，咽喉炎，最近有些上火，老犯这个。”
“张口，我看看。”
看样子确实是疱疹性咽喉炎，一时无话，我开始在电脑上给他打单子，“你先去做个血常规。”
小伙子有点不满：“我都说了是咽喉炎，直接给我输液就好了。”
“没结果，我开不了输液，这是规矩。”
“就你们社区事多，要不是诊所不愿意给我打针了，我才不来。”
我心里一动，问道：“你在诊所输过液？”
“输过。”
“输的什么？几次了？”
“不就是消炎类的，头孢什么来的。这个月有一两回了。”
小伙子接过单子站起身来，我注意到他左小腿包着一圈纱布，“你脚是怎么回事？”
他头也不回，“让朋友的狗咬的。”
我眉头一紧。
没多久，小伙子回来了，检查结果提示有炎症反应，但并非很严重。
“可以输液了吧。”小伙子看我想得有点入神，开始催促起来。
“让我看看你腿上的伤口。”
虽然他颇有点嫌麻烦，但还是配合地把腿伸了出来。我取下纱布，里面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似乎并无大碍。
“都结咖了，你还包这么严实干嘛，你这伤有多久了？”
“大半个月了？”
“打疫苗没有？”
“打什么疫苗，我兄弟家养的宠物狗。”
“这么说就是没打罗？”
“没打。”
“你心还挺大。”
“他的狗打过疫苗了，肯定没事。”
我拿起手旁的额温计，对着他一按，“37.5，低烧啊，一直这样吗？最近有洗澡吗？有没有不自觉地流口水？胃口怎么样……”
得到的几乎都是不好的回答。
面对我连珠放炮地提问，小伙子有点慌了，忙问：“医生，你不是怀疑我是狂犬病吧？前面医生说我就是咽喉炎啊？”
“唉，就现在的这些症状，你还是得去上级医院检查，我们这做不了，我没法跟你说。”
小伙子急了：“他家的狗确实是打过疫苗的啊，不至于吧？”
“被咬后，你什么疫苗都没打？破伤风针也没打？”我又一次跟他确认。
“没打，就包扎消毒了一下，拿了几盒药。”他怯生生地说。
“你心也忒大了……咬成这样你朋友也不带你看医生。”
“我哥们不错，你不知道，他给了我一千叫我看医生。”
“……”
“我好久没收入了，就想省下来……”
“赶紧去上级医院吧，也可能没事情，花点钱买个放心，去吧。”
小伙子心事重重地站起身来，早已经没有了刚来时那样的满不在乎，嘴里生气地嘀咕着“怪不得老王头不肯给我输液了，有这么多事还不告诉我……”
最终，他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走出了社区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