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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幽蓝看着手边两份材料出神，太巧了。怎么会自己在查这个旧案，就会有人送来举报材料？两份材料直接要害，把案子和林书恒家联系到了一起，看起来，起码说明两个问题。

一个是当初的这个案子，的确存在很多问题。林书恒为了给儿子脱罪，用了手段，已经是铁板钉钉。林书宇不用说，根本就是利用职权，包庇亲属。另外两个人显然是与受贿，不过是不是和案情有关，都已经是必查。

夜幽蓝看向两个助手。

“请滁城相关部门配合彻查吧。”

就在夜幽蓝紧锣密鼓追查这桩旧案，试图弄明白这些案子，究竟是否存在关联的时候，林州出事了。

局长郑泊璐一个电话，把夜幽蓝叫回了林州。

郑泊璐在电话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她自己先赶回来。

夜幽蓝只好做了安排，让齐芳和季凯留在滁城，自己星夜驱车赶回林州。到了林州，才知道出来大事，她的师傅，刑警队长骓南禅，居然在抓捕嫌疑犯的时候，开枪误伤了群众，重伤致残，人已经被省厅的稽查大队带走了。

夜幽蓝一到就听见局里议论纷纷，各种说法都有。她有点蒙了，先赶去找副队长蕲春和。

“师叔，我师傅究竟是怎么出事的？”

蕲春和愁眉苦脸，却避而不答。

“你回来啦，先去找局长吧。”

“我等等再去找局长，你先告诉我，师傅的事儿。”

“小夜，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不能说。你还是先去找局长。有些事，局长应该会告诉你。我不方便说。”

夜幽蓝不能不退出蕲春和的办公室，去局长办公室，找郑泊璐。

“报告。”

夜幽蓝站在开着的门外面。

“进来吧，是夜幽蓝吧。”

“报告局长，夜幽蓝奉命归队。”

“来，坐下吧。”

郑泊璐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指着旁边的沙发，自己走过去，先坐下了。夜幽蓝坐到了他对面。

“局长，我师傅……”

“骓南禅的事，等等再说。”

郑泊璐打断她。

“是这样。系列杀人碎尸案，有了新的线索。明州公安局抓到一个拦路抢劫犯，根据他的口供，他第一次拦路抢劫的同案犯自述，曾经在林州杀人碎尸。目前这个人在海青省服刑，你马上去把人提回来。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海青省监狱和配合押送。”

“如果这个人犯的口供对得上，那么这个案子就算破了。”

“局长，这件事派谁都可以啊，为什么要让我去？”

“你是怎么回事？正是骓南禅的徒弟，还和我讲条件？这是命令，不需要理由。”

郑泊璐生硬地回答。

“是，我执行命令。”

“那就去执行啊。”

“局长，我师傅到底怎么啦？”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先去提人吧。”

“局长，他是我师傅！”

夜幽蓝提高了声音。

郑泊璐声音更高，几乎在吼。

“他是你师傅，可也是我徒弟！你以为我不急？谁叫这浑小子如此自以为是？”

郑泊璐声音轻下来，走过去，拍拍夜幽蓝的肩头。

“你去做自己的事吧。你师傅的事，有我。”

“师公。”

夜幽蓝改了称呼。

“我知道自己帮不上师傅的忙，可您总要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那外面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我信谁的？”

“简单说，就是骓南禅不服从指挥，擅自行动，在缉拿嫌疑人的过程中，擅自开枪，误伤了过路群众，造成一名老人大腿中枪。子弹打碎了大腿骨和主要神经，虽然子弹已经取出，手术后却基本不可能复原。老人年纪太大，已经82岁，康复能力太差。”

郑泊璐皱紧眉头，简单陈述经过。

“对方告到了市局，要求赔偿。省厅直接介入，稽查大队，已经把骓南禅带走了。”

郑泊璐没有说，骓南禅具体的行为。夜幽蓝心头疑云骤起。她没有再问下去，心里知道，身为西华分局长，又是骓南禅的师傅，心里一定很难受。

夜幽蓝给郑泊璐敬了个礼，一声不响走出去。

郑泊璐看着她关好的房门，然后拿起电话。

夜幽蓝再一次找到了蕲春和，带着一肚子疑问走，她实在不踏实。

“你怎么又来了？郑局不是让你去海青提人吗？”

“师叔，我已经知道什么事？可我还是想不明白，师傅怎么可能擅自行动？他不就是第一副队长吗？所有的行动，不应该就是由他指挥？怎么谈得上擅自行动？”

“他是第一副组长不假，可论级别，只是分局刑警队队长。他上面还有市局刑警大队队长，还有分局局长，市局局长。”

“不是，那他这个第一副组长，算数吗？”

蕲春和叹气。

“名义上自然算数。实际行动，他应该尊重上级领导。”

“他应该是怕贻误战机，来不及一级级请示。”

“我们可以这样说，别人不会这样想。他这就是独断专行，擅自行动。不出事便罢，出事，自己一个人扛！”

蕲春和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他和骓南禅是战友，也是搭档，怎么会不理解？这件事，骓南禅不占理就是三个字，“未请示”。

那天的事，他清清楚楚。

三天前，骓南禅得到消息，三坊六巷的黔福，有明显出逃的迹象。

自从夜幽蓝汇报了关于黔福的情况，加上骓南禅本身已经对罪犯的位置有了推测。这个杀人分尸的嫌疑人，很可能住在三坊六巷。骓南禅直接上了手段，对黔福24小时监视。

夜幽蓝去过黔福家不久，黔福的老婆终于走了。按照监视哨的汇报，黔福表现得异常冷静，唯一的反常，是辞退了哑巴徒弟。这种情况立刻引起骓南禅的重视，在专案组会议上，正式提出对黔福立案侦查。

谁知，居然同时遭到了市局刑警队队长兰琪发，以及市局局长岑默策的反对。

“开什么玩笑？对一个老木匠立案侦查？你是不是觉得公安局资源太多了？我们为了查找那几颗人头，市局内勤都调出来了，别说我们刑警队。现在整个市局刑警大队，所有警员都在这个案子上。你居然要求市局给你人，要对黔福正式立案？”

“骓队长，你也要有足够理由吧？就凭你那个女徒弟的怀疑、直觉，还有你的推理，要给黔福立案，是不是说不过去？”

“要什么证据，不要去查找？立案才能合理查找证据。我是第一副组长，这是我职权范围吧？”

会议不欢而散，事情却不等有个结果，已经有了新的发展。刘细妹死了，拖了这么多年。黔福却异常平静地把哑巴辞了。

收到报告，骓南禅立刻警惕，不等他再做出其他反应，秘密观察点送出情报，黔福很可能要出逃。

骓南禅顾不上多想，直接带人去了三坊六巷。

认识蕲春和安排的，只有一个组。所有的警员都在外面，机动的备用组，只有他带的第三组。一共四个人，两个文员，一个后勤，另外一个，是市局刑警队老刑警朱权。

骓南禅熟悉地形，冲得很快，很快独自消失在三坊六巷迷宫般的小巷里。蕲春和带着四个组员，警车赶到口子上，再下车追进去，早就看不到骓南禅的影子。

幸亏蕲春和知道塔巷的位置，才算没有在里面迷路，等他们七绕八拐，接近位置的时候，枪已经响了，一连两枪。

蕲春和拔出手枪，冲进去，朱权紧随其后，其余三个组员，还连身影都看不见。

蕲春和赶过去，看见地上一个老人，捂着大腿，倒在血泊里，已经知道误伤了群众，马上打电话。

“120吗？三坊六巷塔巷口，一名老人中枪。我是警察，就在现场。”

朱权赶过来，蕲春和把老人交给他，自己去追骓南禅。他一直追出三坊六巷，才看见了前面的骓南禅。

“南禅，你怎么回事，你误伤了群众，怎么不管？”

蕲春和真的急了。

误伤群众，事情已经很严重，骓南禅居然丢下人，去追嫌疑犯了。这更是做警察无法容忍的违规行为。

骓南禅没有解释。

“人怎么样？打在哪里？”

“应该使大腿，我叫了120，现在是朱权在看着伤员。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开枪，而且是两枪？”

两个人一路朝回跑。

“第一枪不是我，有人朝我开枪，我就还击了。不知道谁的子弹射中了路人。”

等他们赶回去，120已经来了，抬走了伤员。

赶到现场的还有市局刑警大队长兰琪发，分局长郑泊璐，还有市局局长岑默策。

事态急剧升级，伤员的家属直接告到了市局。

伤员的子弹取出来了，但是子弹击碎大骨，打断大腿神经，又是82岁老人，残废已经是既成事实。非常严重的是，不管是不是骓南禅的子弹，击伤了老人，他弃重伤老人于不顾，继续去追击嫌疑犯，已经是不争事实。省厅稽查大队直接带走了骓南禅。

到这时候，究竟是谁的子弹打中伤员，已经不重要了。

还有一个重要情况，在场的警员，只有骓南禅一个人，谁也无法证明，曾经有人朝着他开枪，而骓南禅真是开枪自卫。更叫事件扑朔迷离的是，骓南禅的手枪里，少了两发子弹！

接下来的现场，已经不容蕲春和插手，省厅和市局刑警队，把案子接过去，在现场侦查的是大队长兰琪发。

蕲春和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一眼，又重新关好，压低声音。

“你挺好，你师傅的事儿，很麻烦。但是有我们在，我还有郑局都在想办法。让你回来，去海青，真正目的是回避。千万别管这件事。”

“为什么？”夜幽蓝不解。

“现在不要问为什么？总之很复杂，不过一定会搞清楚的。你不能再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