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我在厨房写故事，妹妹来到厨房，打开冰箱。
“我想吃点咸的，会不会长胖？”妹妹问。
“不会。”我说出了她想听的答案。
妹妹拿出新鲜奶酪和面包、果酱。
妹妹慢条斯理地往面包上抹奶酪：“妈妈，你要是知道你的娃娃是什么样子，你还会不会把他生出来？比如你知道你的娃娃长什么样子，喜欢什么，性格怎么样，学习好不好，未来会怎么样。”
我答：“我不想知道这些。就像死一样，我不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妹妹：“要是有一种仪器，测出来你的娃娃很笨，或者有残疾呢？”
我：“这种检测早就有了，以前德国不允许堕胎，残疾也必须生下来，所以德国很多残疾人，现在政策变了。除非我知道我的娃娃未来人生会特别痛苦，只有痛苦，我就不想他来受苦。笨还是聪明不重要，性格，爱好也是会变的，你哥哥小时候爱画画，你小时候爱运动，现在你哥哥变得爱运动，你变得爱画画了。这个谁说得清？”
妹妹哦一声，表示赞同。
我关掉正在写的故事，打开视频，一个络腮胡子男人正在一边给自己化妆一边介绍产品。
妹妹说：“我知道这个人，他叫maximgiacomo，他还不是最红的彩妆男人。”
我惊讶：“你知道得真多！我好喜欢这个人，我搞不懂一个络腮胡子男人怎么可以那么好看，那么妩媚，比女人化妆还好看！而且女人不会嫉妒他，因为他毕竟是个男人，不存在美貌竞争；男人更不会嫉妒他，会说他很娘。这就是第三性吧，男人、女人、男女人。”
妹妹：“你不能说第三性，很歧视！”
我：“好吧，我无意拿西蒙波伏娃的第二性来做类比，你给我看最火的化妆男人。”
妹妹在ipad上一通操作，找出来jeffreestar的ins账号。
我说：“幸亏我把你生出来，不然我都不会看到这些！”
妹妹：“还有个美国男人，更火。”
我：“我知道他，那个男人也是络腮胡子，但是胡子太黑了，不好看，还是maximgiacomo好看，他的胡子比较淡雅。jeffreestar的感觉比较奢华呢。”
妹妹：“jeefreestar很有钱的，他创立了自己的化妆品，有自己的公司，住豪宅开豪车。”
我：“哦，他自己当老板，自己给自己的产品代言。但其实他不是那么好看，脸太长了。你给我再找一个德国的。”
妹妹：“有个德国男孩，跟哥哥一样大，十六岁，也很火。”
然后，我看到一个青春无敌的美貌少年Oskar 。
妹妹：“他七八岁的时候，他妈妈发现自己的儿子喜欢女孩的东西，还偷用她的化妆品，妈妈觉得很奇怪。但很快就不奇怪了，她还带儿子去买化妆品，让他随便玩。Galileo 频道还做过他的采访。”
Galileo是很著名的知识类节目，介绍全世界的新奇事物。
看过 Oskar 的化妆视频，我赞叹道:“oskar画画的技术很好，自己在自己脸上画图案是最难的。”
妹妹：“我有个朋友跟他一样的，我小学三年级时候的好朋友。有一次我们学校去杜塞尔多夫，在街上我们两个并排走，路过Duoglas的时候，他兴奋地指给我看，说，我最喜欢的商店就是duoglas，我经常和妈妈在里面买彩妆！他后来也开始化妆。”
我说：“那你们女生一定很喜欢他吧？”
妹妹：“对，他有很多女生朋友，那些觉得自己很酷的男生就瞧不起他。oskar在学校没有被欺负，我的朋友也没有。oskar几十万粉丝，绝大多数是女生，但是在网上有很多人骂他，说他那么娘，变态，要杀死他。”
我说：“那些躲在网络后面骂他的人才是有病的。要是你的哥哥也变成这样了，你是什么心情？我是什么心情？”
妹妹：“我会高兴，他成天躲在自己房间化妆，不来烦我了。”
我：“我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我翘起兰花指指着妹妹的脸，学哥哥的粗嗓门惊叫：“天哪，你这里有一颗痘痘，妈呀，你的毛孔好粗！”
妹妹淡定地说：“哥哥永远不会那样的，他连洗脸的产品都搞不清楚，每次都要来问我。”
我：“哥哥的表现是正常的，很多男娃娃不爱洗澡，更不爱洗脸。”
然后我突然发现，maximgiacomo是同性恋，这让他降了分，如果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就完美了。
妹妹又说我歧视，她说：“虽然我不喜欢同性恋，但是我不歧视他们，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好吧，我又败给你了。我并不歧视同性恋，我只是觉得彩妆男人难免被人怀疑是同性恋，如果打破这种惯性才更有个性。我要找一个词来形容这种男人……”
妹妹：“他们都叫beauty Guru 。”
我：“美妆大师啊？这个名字不好，俗气。我想起来了：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原意是说兔子被人揪住耳朵提起来的时候，雄兔脚乱蹬，雌兔眼睛眯着，很好辨认雌雄。但如果两只兔子在地上跑，你就分不出雌雄了。最开始是形容花木兰的，她平常一看就是女人，到了战场上，和男人一起打仗，就看不出她是女人了。”
妹妹：“这个词好长。”
我：“你记住扑朔迷离就好了。”
妹妹：“上次你教我那个词叫什么……蜚言语？”
我：“流言蜚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