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友叫璐璐。十多年前她是我初中班里的插班生。
璐璐中等个子,不胖不瘦,五官现在看来也算平庸,但却让人初次见面就印象深刻。现在想来,到底是为什么。最大的原因,该是因为璐璐爱笑。
1.时常爽朗的笑
璐璐很爱笑。虽然插班进校,在重点班级学习并不落下,性格活泼,喜欢和人聊天,大方又自然。但是当时奇怪的是,班里的同学们对她并不热情。那时候的我像个假小子,和班里谁的关系都算熟络,璐璐很爱找我,叫我外号,然后说,自己之前在其他学校也像我的个性,很开朗。我逗她,我不开朗,是看见你才开朗。璐璐就笑了,爽朗的大笑,这个笑一直映在我脑子里。每当我觉得日子有点枯燥,有没完没了的琐事需要处理时,我就会想到她的笑。
2.难能可贵的分寸感。
十四五岁的年纪,说很懂事,也不算很懂事;说不懂事,又有点懂事,重点学校的资优生多少都有点傲气,相互之间也不太瞧得起,平时说话都喜欢怼人,如果关系特别好的孩子之间,还没有什么,可如果平时就不在一个频道,针锋相对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有一次,隔壁班小五在课间时间冲到我们班里来,怒气冲冲的走到张峰桌前,一把手揪起他校服:“张峰你是不是男人!”
现在想起来,这问题还真是可爱。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到底算不算是男人呢。
张峰是我们班语文课代表,相貌堂堂,平时为人比较谦和,很受女孩子欢迎。小五是学校出了名的“坏孩子”,每次打架闹事总少不了他。多数同学都很怕他,也很讨厌他。我和小五关系还行,赶紧走过去:“什么事情,别动手啊,好好说啊,”
“他抢我女朋友,你让我怎么冷静?”全场哗然。同学们面面相觑,大家都小声议论着什么,小五的声音太大,连其他班级的同学也过来凑热闹,一个个伸着头在窗户旁看好戏。
我有点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劝小五,眼看小五就要动手,张峰比较文弱,肯定吃亏,真的在教室动手把张峰伤成什么样子事情就闹大了。我表面上尽量牵制小五,心里这时其实已经慌了神,小五是我街坊,他妈妈还老叮嘱我,让我帮着看着点...这可怎么办...
火烧眉毛的关头,璐璐走过来了。璐璐声音很冷静却很有力量的说:“祝小五你不能这样。”
小五瞥了一眼璐璐,“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不要插手。”“但是你是因为女人才过来动手的。”璐璐不卑不亢,字字戳心的吐出这几个字,我在听到这几个字时特别震惊,我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是当时那种情景下,有几个人能这么冷静,又这么尖锐的指出小五的问题呢?
连小五也有点懵。现在想起来,我们那会说单纯也不单纯,这么点小,居然就开始谈恋爱了;可说成熟也不成熟,出了问题就动手想暴力解决。小五当时憋红了脸,松开了张峰的衣领,有点诧异的看着璐璐。
我感觉小五好像快被璐璐激怒了,心里更慌了。璐璐又接着说,祝小五,有什么问题你和张峰私下去解决,在班里闹大了老师知道了对你们三个都不好,这点道理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吗?你像现在这样闹,这么多同学看着,你就算赢了张峰也不体面,搅在你们当中那个女生的面子也扫了地,不要觉得我说话难听,我的话是在帮你,希望你能明白。
璐璐一口气说完这所有的话,就轻轻走到班门口,对还在看热闹的同学说,请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同学之间有点小摩擦,已经解决了。观众们悻悻的散了场。
小五和张峰目瞪口呆的看着璐璐,小五可能觉得刚刚那口气还没发出来,“喂,你说问题怎么解决了?”璐璐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看书,没有再说话。
我赶紧趁势拉着小五从教室里出来了。小五一脸懵逼的看看我问,这女的哪里来的。我说你先别问这些,你先自己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好,闹大了你妈妈知道了就有你好受了,刚才人家璐璐是在帮你,帮你把其他人都赶走了,不然大家都在看你笑话,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我不说,也会传到你妈妈耳朵里,到时候对那个女孩子也不好啊。小五终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你说的也是。我说我还不是被璐璐提醒的。
这场差点爆发的风波就这么被璐璐很平静处理掉了。
3.璐璐的早恋。
事后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璐璐却好像比我们都成熟。
那件风波发生时,璐璐才转到我们班三个月的时间,我和她也不算熟悉,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她。璐璐的英语很好,我那会很想把英语成绩补上去,后来璐璐做了英语课代表,我就很顺其自然的经常去找她写作业。璐璐转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是初二,课业已经有点紧张了,但是贪玩的孩子总能挤出时间玩,有次邻校有溜冰比赛,我知道璐璐喜欢溜冰,就把好不容易要来的票给了一张璐璐,邀请她和我一起去看比赛。
璐璐特别开心,我感觉我和她的关系就是从那次溜冰比赛开始变得亲密的。也许是因为相互之间交换了心里的小秘密。我买来可乐,带着爸爸从海外带回来零食分给她,然后很幸福的两个人坐在一起看比赛。
我们先聊了下班里自己最喜欢的老师,又聊了会当时很喜欢的偶像明星,在气氛很好的时候我问,璐璐,你是怎么做到的?璐璐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你在说什么呀?就是那次小五的事情。璐璐恍然大悟状转到会心一笑:啊哈,那件事情啊。
我意犹未尽的看着她,期待她好好讲一番大道理。可是璐璐没讲什么大道理。璐璐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说:小莫,我也没有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我只是比你们经历的早一点罢了。
原来璐璐从小就搬过很多次家,因为父母工作的变动,璐璐从小就适应了和不同性格的人相处,父母忙碌,经常早出晚归,家里只有璐璐和年迈的姥姥。璐璐很懂事,从小学开始就帮着大人处理家里的事情,做家务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璐璐说,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单纯的,不需要考虑太多和自己年纪不相符的事情。12岁那年,璐璐在又一次新搬的家附近遇见一个大她三岁的男孩,那个男孩是父母离婚之后随父亲搬到璐璐家附近的。男孩并没有像其他离异家庭的孩子性格内向或者特别乖张,璐璐说,如果不是他主动说,璐璐都不会觉得他哪里有什么不同。
璐璐说,那个男孩很阳光温暖,总像大哥哥一样照顾着璐璐。朦胧里,璐璐觉得自己对那个男孩有依赖。
璐璐娓娓道来的故事勾起我八卦的心理,急着追问:那后来呢后来呢。璐璐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一下。
后来呀,后来男孩的爸爸知道了,非常严肃的对男孩进行了一番说教,可能因为正处在青春期,男孩这次没有很听话的顺从父亲,而是反驳了几句。再后来男孩就又随父亲搬走了。临走之前,男孩给璐璐留了一封信。信里说,
“璐璐,你一定要遇到能够珍惜你的人,你一直一直明媚的笑啊,是我在这寒冷世界遇见最美的一朵向日葵。”讲到这,璐璐的神情有些伤感。璐璐说,以前我觉得他是比我还要阳光的人,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们在互相取暖,才会觉得对方都是温暖的。说完,璐璐又笑了。可这次,璐璐的笑却不像以前的她笑的那么透明。我甚至觉得,璐璐的笑有说不出的沉重。
于是我说,花痴够了,还在那傻笑什么呢,想帅哥也不至于这么傻笑啊。
4.后来
后来我们毕业了,毕业之前,璐璐在同学录上给我画了一个重重的爱心。特别用荧光笔把那颗心涂成彩虹色。璐璐说,小莫,不管你在哪里,记得要经常联络我哦。
读高中,我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住校,和之前的同学基本断了联系,璐璐也是我众多没有联系的朋友之一。有一次,我偷偷跑去网吧上网,心里惦记着璐璐在同学录上留的QQ号码。上去一搜,看到一个灰色头像,心里有点失落,后来想想也是,那么晚,人家怎么会上线。我还是尝试加了好友。
再后来,我们通过几次书信。快要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的学习状态不好,家庭关系也比较紧张,整个人变得很封闭,璐璐最后一次给我的信我没有回复她。
一晃已经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只要是读到“爱笑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差”这样的文章,我就会想到璐璐。
想她爽朗的笑着的样子,那一瞬间,好像什么困难都不是个事儿了。
最近听到当红团体TFB成员里面王源的新单曲《十七》,这些青春往事的回忆啊,随着音乐的曲调像阳光下吹不破的彩色泡泡,绚烂,美妙,因为易逝而格外珍贵。
有人问,你总跟我们提那个神奇的璐璐,怎么也不见你去找她。遇到这样的问题,我总笑。
美好的东西不是找来的。璐璐个性里的美好,给我的启发一直陪伴着我,这些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