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狗尾草开了花,在风中招摇,七月的阳光透过草帽带来些许温暖,就连阴影也泛着光晕。
在这个时代,田园是难得的风景,山野是诗情画意的篇章,可对于出生于乡下的野丫头来说,这是不可抗拒的命运,是营养不良造成的枯瘦,是烈日风沙打磨的暗沉,唯有倔强的脊骨尚为经历生命的厚重,灵动目光里,依稀可见的天真烂漫。
在科学高速发展,技术迭代更新的今天,火星遗民早已不是故事,月球种草也是五花八门。平民区干净整洁,豪华区更是大气美观,在刘星野的限量词汇中,这就是最准确的表达。
山林是有的,可大多远离人类居住区,成了新兴生物技术的试验场,有着不可名状的危险,这是三岁小孩都共有的认知,田野成了上层猎奇的少数选择之一。
所谓原生态,是旧社会的生物圈,泥泞的土地,吃草的黄牛、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民,看家护院的田园犬,还有茅草房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是刘星野日复一日的生活。
刘星野的父亲、刘星野父亲的父亲,都是这所谓生态圈里的老同志了,就和这些身边的邻里一般,阡陌交通,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只有时常前来观景的人,方才提醒着这些乡下人,这里不是桃花源,时代也已不是旧时代。前来观景的人,衣着得体,谈吐风雅,面容白皙,五指修长,大多都彬彬有礼,还会送给乡下人一些城里的东西,当然只会是一些不破坏原生态的东西。
比如各种滋味的食用胶囊,千奇百怪的机关人偶,还有一些带有插图的新闻杂志。
值得一提的是,乡下是有书的,基础读物都有,从天文地理到诗词歌赋,从人类历史到故事散文,应有尽有,藏在乡下教书先生书院的小楼里。
城里人并不担心乡下人了解这个世界,乡下人之所以是乡下人,是因为他们的先祖犯过错,宽宏大量的组织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并且为他们打造了这仅有的世外桃源。
桃源村的人是有罪的,与生俱来的罪,所以他们生活在这个所谓原生态的乡下,不被允许离开,因为这个时代的法律,不允许以任何理由限制人民的自由,桃源村是仅有的旧时代遗产之一,是像大熊猫一样珍惜的保护对象。
城里人络绎不绝的来这里观景,同这里的人交谈,记录这里的人、这里的生活、这里的风景,作为像同伴炫耀的资本,他们兴高采烈的交谈,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们写生、拍照、留影记录所见所闻。对了这里所说的留影有别于旧时代,是通过戒指大小的留影器,记录一段时空内的光影变化,在需要的时候呈现出来,如同看3D电影一样情景再现。即使对于能来桃源村观景的上层人物,留影器也是稀罕之物。
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断更替,而留在这里的乡下人,永远是那些旧时代罪人的产物,只是已经没有人在乎,他们曾经在古老的过去,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就如同人们会络绎不绝的来,而乡下人永远无法离开。
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乡下人的认知,改变了刘星野的命运。在刘星野的认知中,城里人便是美的体现,十六的那年,一个城里人走进他们家,带走了她的姐姐,而她和父亲作为姐姐仅有的亲人,获得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她的父亲选择了留下,而刘星野选择了离开,奔赴她所向往已久的新世界。
刘星野爱美,爱到骨子里,那是她源自血脉的本能,对她而言乡下是一种枷锁。
摆脱乡下的束缚之后,她才发现她不再是鸭子群里仰望白天鹅的丑小鸭,而是天鹅群里最为突出的鸭子。
但她并不绝望,她依旧记得,科学起源那本书上的前言,科技创造未来,一切皆有可能。新时代,就是对这句话最好的注解。
她曾经把对美的渴望与炽热藏在心底,如今不可抑制的爆发,如同不甘被岁月掩盖的火山。
美是一种价值上的认可,她极力想融入这个来之不易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