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白山重逢，就在长白山结束。

十一与木归，十字重合，殊途同归。

“我欢喜你。”

作者 | 十元枝枝

十一从来都不明白，木归为什么喜欢她。明明那时候她一点也不好，还泛着自卑。

为了不让他失望，也不想让自己继续堕落。十一和外面的朋友彻底断了干净，又从衣柜里翻出了素色衣裙将各种小心思掩在校服下，心无旁骛地追赶着因为叛逆所落下的知识点。

从书柜里翻出他当年的笔记，一点点补充着不足。每一天在完成课业和自己计划表中内容时，都会很期待他闲暇时的电话，大多是在他下自习后回寝室路上。

“老大，我翻了你的笔记有一些知识点我有点不懂，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老大，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历史，这次模拟我又考了满分！”

“老大，物理好难呀。但我这次把压轴题做出来啦！”

“老大...我进前十了！”

......

木归看着自己姑娘一点点进步，总是毫不吝啬地表扬着：“我们家小朋友真的很厉害，想要什么礼物？哥哥回家了给你买。”

在几分钟的缝隙间，他也偶尔会倾诉着：“压力挺大的，马上要夏令营了，能不能上也不清楚。”

“心心和小鱼被传早恋，要请家长结果都让我过去。余叔在援外，陈姨要值班就让班主任找我，我爸妈也是。他两怎么可能恋爱啊...”

十一听到后，有些紧张。吞咽几次口水，她假装不在意地开口：“那你呢？你会恋爱吗老大？”

木归停住脚步，看着天边被云雾遮挡小半的月亮正散发着银光洒向大地。大抵是月色太温柔，他也弯了眸子。想到了坐在地毯边拿着手机的小人儿，他不自觉笑了几声：“会啊，但不是现在呢，学业为重，等暑假再说吧。”

“哦...”十一红了眼眶，又不敢当着他的面啜泣，只能无声吸气憋着眼泪。

木归觉得好笑，还特地清了清嗓子：“你的脑袋瓜在想什么啊？小姑娘！”他在心里补了句，“我的小姑娘。”

“再等等啊，你不要中考啦？不是想考上我的学校，当我的学妹吗？”他笑着逗趣着。

“是啊...所以在很努力了，那就等我考上了再说吧。反正，老大你肯定能去很好的大学。”十一虽然有些泄气，但也明白孰轻孰重，之后的日子就更加努力了。

**

木归从厨房里迈出，便看到自家妹妹与十一闹成一片。好久没见她那般恣意灵动的模样，索性倚在橱柜上静静看着。

分开这些年，其实没有刻意等她。但也许真的太忙了，忙着读研忙着项目也忙着实习，时间总不够用分不出太多私人时间。闲暇时，似乎总能想起她。

说不出为什么，明明分开时她才将将成年，而自己其实也就她现下这般年龄。以如今的角度去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可她就是这般，占据了他的生活。偷偷看过她的社交平台，似乎过得还算不错。他知道她不是个藕断丝连的人，也不敢过多打扰，之后并未私自看过。

以前她也总问木归，她有什么好？为什么是她？是啊，为什么是她呢？

面具这玩意，戴久了自己便相信了当初那套自我欺骗的说辞。他们都是在沼泽里挣扎着满身泥泞的小孩罢了。父母各玩各的，母亲偏执控制，要求他做个尽善尽美的人，凡是都要争取第一。父亲不闻不问，只关注他所谓的诗与远方，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换着，只在偶尔回家时摆出慈父模样。他们都只爱自己，或者说最爱自己。

作为孩子，除了悲哀便是窒息。人之所以称之为人便是因为生而为人，便不可能绝对完美。只能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来维持着表面的骄傲。

对于不能成为一位天才，他很抱歉也很痛苦。

她总是在笑，不管何时。明明她过得也不太好，家中吵架从未断过，夫妻掐架更是成了邻里的笑话。他们家总是在争吵后，将小孩送到院里各自出门平复着心情。

偶尔他也会看着小孩一个人在角落抱着娃娃自娱自乐，或自来熟般靠着院里的大人一本正经地话家常。

“一一当然是最可爱的小孩啦！你看我的眼睛大大的，像个大葡萄！”他在附近看着，常被她的蠢话逗笑，总觉得这孩子缺根筋带点傻气。

但不知何时，她也有了心事。虽然如往常那般耍着，却带了点忧虑。木归还是忍不住走到了她身边，十一马上就是小学生了自然认得他。

她托着腮：“木归哥哥，其他人的爸爸妈妈好像不会天天打架啊...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前几天回家，听到一楼的婆婆说我很可怜。”

她抬起头，用她嘴里像个大葡萄的眼睛望着他：“我真的很可怜吗？”充满了疑惑。

其实木归也觉得她可怜，但想想自己并不幸福也说不出那些恶劣的话。不知怎的，牵起了她的手：“你别听了，跟我回家吧。我妹妹一会补习班下课了和你玩，你不可怜。”

他居然想让眼前的女孩，可以永远单纯也永远快乐。这么想了便这么做了，不知不觉给自己带回了个小麻烦。

什么时候她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了呢？是十岁那年，她被那对不算称职的父母抛下时吧。木归暑假去外地比赛回来，才月余不见，她瘦得彻底，笑眯眯的面团子再也不见了。

他很生气，书包里装着送她和妹妹的礼物，还有一包带队老师塞给他的话梅糖。难过的时候该想吃点甜的吧？他就往她嘴里塞了颗糖，向她保证以后就是她的家人。

护着团子也成了习惯，更何况她是那般乖巧。一个人努力其实很辛苦，扛着心酸也无人诉说。外人希望见他荣耀披身，父母也只想将他作为笑谈。他只是个工具人，以优秀冠名的工具而已。

但在她眼里并非如此，他只是他，她也竭尽所能走近他，敞开怀抱永远奔向他。

“哥哥也不需要这么努力，做自己就够好啦！不是你教我的吗。”

“没关系啊，不是第一名也可以呀。你看，我还是一眼就能在名单上找到你。”

“我有空就都陪你去上辅导班，我在楼下咖啡厅或者汉堡王一边写作业一边等你下课。”

“你可是我的老大，在我这里都是一百分。”

不管多晚，她都会在院子里的藤椅边等他回家；不论何时，人群里她总能第一眼认出他；不论他是谁，有多少光环加身都只是他的老大。

这样的姑娘，喜欢了便是喜欢了。忘不了大概是因为，再也遇不到这种赤诚的傻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