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发来一段视频,看着小外甥坐在摇摇车上,又叫又跳,姐姐一边看着他,脸上充满了慈母般的温情。这时我忽然明白,她小时候的那些怪癖脾气,无非是想在一个孩子过渡到大人之前,在父母面前再做一个任性撒娇的孩子而已。
年初,大姐姐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是她生下的第2个孩子,都是男孩。住院的那几天,是姐夫在医院照顾,这也没办法。大姐姐没有婆婆,娘家这边也是各家有各家的事,没有人手可以抽身帮忙。
在医院的那几日,姐夫虽然有点手忙脚乱,但他也怕弄到她腹部的伤口,无论是扶她起来吃饭还是上厕所,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姐夫虽然看上去有点木枘,不善说话,但久而相处,也看出他对大姐姐关爱倍至。
大姐姐刚出生时很小很小,故被起了个外号叫“三寸钉”。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得太多,只记得她那会儿脾气比较大,常常动不动就乱发脾气,气一上来谁都不能惹她,连妈妈都有点害怕她。
小学二三年级时长的还不错,在班级排队都排在后面,后来慢慢就停滞不前了,直到初中个儿也没多大增长。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大姐姐便没有再读了。跟着亲戚到外面打了几个月工就跑回来,不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竟想着留在家里跟父亲学习修摩托车。而她也有这方面的天赋,一点就通,学的很快。
那时爸爸的病检查出结果,身体每况愈下,急需要一个接班人,正好大姐姐回到家来,他正好把她培养。可惜他的病情太过严重,没能熬过半年便去世。大姐姐最后没能成为他的接班人。妈妈是个柔弱的女人,没有什么主见,十几岁的大姐姐,便被迫过早成熟,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21岁那年,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男孩,对方性格不错,不抽烟不喝酒,脚踏实地。唯一就是他在水泥厂工作,与尘土打交道,妈妈怕他将来身体会出毛病,毕竟有过前车之鉴,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承受她受过的痛苦,因此不是很同意。可是大姐姐喜欢。
那时候家里在建新房子,为了减少一点工人费用,妈妈每天在工地上和工人一起搬砖挑水泥,再累也咬紧牙关。也许是撑的太辛苦,一天中午顶着剧烈的太阳,她在工地楼顶上摔到了地下,送到市医院急救。没能撑到第二天,就去世了。
从此,我们失去了父亲母亲。从此,大姐姐成了我们的“父亲母亲”。她也才不过21岁而已。
曾有一段时间我为学业和前途感到厌烦不安,无处发泄的我每每总拿她当出气筒,想想那时自己真的有点丧尽天良,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姐姐。而直至今日,她依然没有为当初的事情责备我一分。
或许是承受的压力太重,她开始感到胸闷难受,常常一口气吸不上来。到医院看医生,医生说她压力太大,得了轻微的抑郁症,精神上需要缓和,否则会走向恶化。吃了大半年的药,病情才慢慢得到好转。
家里的房子建起来后,我们几个弟妹也逐渐成年,大姐姐也因为这个家而蹉跎到27岁。几次相亲都不太顺利,她也就心灰意冷,只顾上班挣钱,不再考虑个人情况。直到29岁,一位远房表姑拖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比她小1岁,但憨实可靠,也不抽烟喝酒。
姐夫家那时刚建起楼房,母亲和父亲自小离异,他和姐姐跟着父亲长大,小时候的性格有点野,长大倒是收敛了,人却害羞起来,到舅舅家里,脸羞得像个闺中少女,连句话都不敢说。他们的婚礼没有摆酒席,只是简单请了家里的亲戚吃一餐,就算是结婚了。想起来,有点儿心酸。
大姐姐嫁给姐夫的第二年怀孕了,那时姐夫还在他姑姑的工厂里做事,一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多块,不买保险,勉强能养活两个人。可孩子出生后,面对纸尿裤、奶粉等一笔又一笔开销,姐夫的工资根本是不够用的。二人商量后,姐夫离开了他姑姑的工厂,自己出来单干。刚开始没什么生意,姐夫自己开着车到处接单子。
苦撑了两年,生意开始慢慢有了起色,生活开始看见了曙光,可偏偏这时大姐姐的腿被检查出得了骨头坏死,需要动手术移植新骨头,光手术费用就要十多万。这对刚刚有所好转的家庭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姐夫那边的亲戚是指望不上,就我们几个姐妹想办法,最后也向叔叔借了点钱,才凑齐了手术费。
手术之后,大姐姐在床上休养了半年。然后不久她怀了二胎,医生不太建议她把孩子生下来,原因是她的腿刚好,新的骨头还不太牢固,不能承受太重的压力,可大姐姐觉得孩子既然来到就是和她有缘,既然有缘那么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他留下来。只是怀孕期间,她不敢走动太多,更多时候是在床上。
如今,大外甥上幼儿园,小外甥嗷嗷待哺,姐夫的业务也逐渐上了轨道,几乎每天有接不完的活儿。男主外女主内,夫唱妇随,一起把家还。我相信,属于大姐姐的苦难已经过去,以后的日子会像一朵历经风雨的花儿,越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