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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集 |人皮姑娘叫什么？
文 | 丁眉
1、
周子秦这段日子运气很背。是的，是这段日子，确切的说应该是从这个月15号那天晚上开始。
那晚，周子秦加完班，像往常一样打算在自己的工作室休息。何少瑕破天荒的也没有回家，这个处女座洁癖狂的家伙竟然没有嫌弃被他弄得乱糟糟的办公室，甚至还邀请周子秦一起吃夜宵。
对，就是当时那个死样子，一脸的表情写着，老子今天不爽，麻溜儿的快过来陪我喝酒。
周子秦完全忽视了何少瑕透露着需要陪伴的眼神，直接倒在沙发上，蒙上被子来表示自己坚决不配合的态度。笑话，加班到这么晚，还喝酒？俩大老爷们有啥好喝的，你要是个姑娘，我倒是可以凑合凑合。
结果，等何少瑕买回来烧烤和啤酒，阵阵香味勾得周子秦完全忘记了周公的幽会，也忘记了自己晚上垫补的泡面。不过一会，周子秦就滚到何少瑕身边，仗着自己手长，趁何少瑕不注意，从他背后捞过烤鸡翅就开始啃，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的说，“真不错，你打哪买的。我咋不知道这附近有烧烤店呢？”
少侠，哦，何少瑕外号就是少侠。少侠翻了个大白眼，“呵呵，你除了对侦探别人隐私有兴趣，还对其他的有兴趣吗？”
“No，No。这不是侦探隐私，这是把我所学的应用实践，我想高老头如果知道了，也会为我骄傲的。”说罢，周子秦骄傲的撩了撩自己并不存在的刘海。
“呵呵，高老师如果知道你在做私家侦探，绝对会从墓地里出来扒了你的皮。”
谈话到了这里，似乎有点窒息。少侠没有吭声，倒也没有觉得自己说错话。只是他不清楚，周子秦对高老师的事是否已经脱去敏感。
他轻叹一声，举起玻璃杯，走一个，兄弟。两人都灌进去一大杯冷啤，冬天喝冷的还真不好受。
“你丫傻是不？大冬天的，你买冷啤？”周子秦难受的咽下去啤酒，刚刚从被窝爬出来的热气都被这一浇，弄没了。
“额，我没注意。”
周子秦盯着自己的搭档，今天的少侠很明显不在状态，心不在焉。
“你什么情况？今天一天都不对劲。”
半晌，何少瑕都没有说话，周子秦默默啃着玉米棒。老话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然后何少瑕就给了周子秦一记惊天雷。
“你说，女人是不是都喜欢那种特虚伪的，就会说好话骗着你的人？”
这句话差点让周子秦刚入口的热水喷出来。
“女人？谁？”
不能怪周子秦大惊小怪，实在是何少瑕这二十多年来，根本没为女人烦恼过。人怎么说的来着，女人就那么回事，反正都一样的脆弱，可怜。这就好像一直说自己讨厌臭豆腐的人一样，结果你却看到他在大口大口吃的不亦乐乎一样，让人觉得颠覆了认知。
当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不过，女人，以前对于何少瑕来说，大概就是他一直不喜欢的臭豆腐一样。这厮眼光高得不是一点半点，能入眼的臭豆腐绝对有可能是鹅肝级别的。
“没谁，就问问。你不是了解女人吗？女朋友走马观花似的。”
“那是。反正比你懂。不过像你这个这么冷漠毒舌的性格，确实很少有女人能受的了你。如果你的情敌还是个嘴甜的，爱玩浪漫的，呵呵，你可要小心了，他专克你！”周子秦说完瞄了一眼少侠，果然少侠黑了脸，眼底竟然有点紧张。那样子跟碰到情敌的公鹿一样，警觉并充满战斗力。
“不过，我是真好奇啊，是谁啊？竟然能让你个千年的扑克脸动了凡心。啧啧。我太佩服她了。介绍介绍我认识呗。”
就这么一会儿，周子秦已经吃了一堆东西，签子跟小山似的堆在旁边。
“吃你的，吃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少侠又咬了口羊肉，思考了一会，“等过一段时间，我再介绍你认识。”
“哈，这是还没搞定呢？行行，等你确定了。不过，就怕过段时间，你想介绍了，人跟别人走了。”周子秦欠欠的说着。少侠一脚踢过去，不过早有预备的周公子，一个转身，又投奔了沙发。一边躲闪，一边说，“睡了睡了，困死啦。”
不过，嘴欠的人，一般都会有“报应”的。
拉了一晚上肚子的周子秦，终于受不住。肚子疼的直接要过去了，何少瑕二话不说，赶紧把他送到医院。
2、
张灵儿从阴间出来半个月了，晚上还是会回到奈何桥旁边的房子里。孟婆这几天晚上不知道去了哪里，都是小七提着眼泪来找她。
小七眼睛里溢满了一种表情——欲说还休。不过她对小七知道的秘密不感兴趣，因为她正在跟周医生，死磕。
白天，她每天都会去平安医院找周子清医生。此时的张灵儿并不知道自己搞错了两个字，“秦”和“清”。
没几天，医院的人就知道了，有一个小姑娘在追周医生。这可算是个大新闻，因为周医生是出了名的难看。是的，难看。
按照世俗的标准来说，又矮又胖又黑的人，应该是算不得好看。这跟周子清这么清秀的名字很不相配。众人纷纷猜测难不成小姑娘看上了周医生的家境？
可怜周医生这几天不堪其扰，干脆请假。众人也是看不懂了，自古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是一个鲜活可爱的年轻小姑娘，你周子清矜持啥？
可是，事实只有周子清一个人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姑娘，甚至可以说是个神经病。
初初见面，周子清礼貌的问对方身体哪里不舒服。这姑娘打量了周子清半天，没有说话。周子清被这眼光看得渗得慌，忽然他的手机拯救了他。
周子清出去接了个电话，顺便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周子清正打算迈进大门。就听见里面的姑娘说话了。
“你跟着我干嘛？从奈何桥跟到现在？”
“你来勾魂儿？何小七！这片儿是归你管吗？快哪儿来回哪儿去。”
“他？什么？你要勾他的魂？你是不是有病。不行，他不行。”
周子清看着张姑娘在自己屋子里一个人吵得热闹，自己把自己气得跳脚，觉得这个姑娘今天应该是走错科了，她应该去精神科。
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医生的职责，不能耽误病人看病。敲敲门。笃笃笃。
张灵儿回头，瞬间安静了。周子清耳观鼻鼻观心，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望闻问切。结果这姑娘一开口就吓得他喷了一桌子水。
“你快死了。”
张灵儿盯着周子清头上的两行红字，心里难受的要命。只见周子清头上显示出两行字，“周子清，5月29日子时三刻勾魂。”
张灵儿在心里默念道，还有两个礼拜。
周子清已经彻底对这个姑娘无语了。张姑娘神叨叨的要周子清联系方式，家庭地址，还说要住到他家里，跟他寸步不离。周子清吓得赶紧敷衍的把这尊佛送走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年头，还有装神经病追人的。
然后，张姑娘天天往医院跑。周子清天天躲，最后躲家里了。
就像奔流的溪水终于汇合在大海，就像飞远的竹蜻蜓终于落在地面，就像亚当终于找回的那根肋骨。
我们的张姑娘和周公子，她的大官人，终于相遇了。
你问时间？哦，半夜。
你问地点？哦，医院。
你问为什么？哦，猿粪。
周子秦急性肠胃炎，在医院静悄悄的打点滴，无聊的玩手机，终于把手机玩得快没电了，赶紧锁屏放兜里。少侠被他赶回去睡觉了。然后他开始无所事事的打量起医院的人。
远远的一个女人走近了，起初他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打远看身材还不错。结果这个女人自言自语的，慢慢地坐到了他身边。
周子秦身边还空着好几个座位，正常人都会坐在边上，不会直接坐在别人旁边。显然张灵儿并没有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她只是恰好走到那里，累了，就坐了。
“他怎么给了我假的手机号啊，我又不知道他住哪。啊，怎么办，怎么办 。”
周子秦花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被忽视了。切，还以为有艳遇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呜。”张灵儿一边说着怎么办，眼睛里还有泪花，脸颊还有泪痕，一边不经意的转过头。
然后，周子秦看到了一张布满了悲伤的脸，眼珠盈着一汪水，嘴角下撇，泪痕未干，能隐约的看到一点痕迹。周子秦忽然想到了一句词，“泪痕羞愠。界破香腮粉。”
如果时间可以暂停，这就是重逢的开始。
她因为周子秦，担心着一个陌生人。他因为她的悲伤，让他今世的记忆开始时都有了那么一点特别。
周子秦静住了，没有话说，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张灵儿很惊讶身边还有个人，转身抹了把脸，“不好意思。我没注意身边有人。”
“没事儿，可能我最近瘦了，体积比较小。呵呵”周子秦挠了挠头，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周公子傻笑了两下。
“你生病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张灵儿往周围望了一圈，确实只有他一个人待在过道里。
“何少瑕，谁是何少瑕？怎么没拿药?”一个护士从办公室出来，冲着过道喊，喊完发现过道里就一个人。
“唉，这儿，这儿。”周子秦举起手，说着就要起身拎着输液瓶去拿药。
张灵儿忙起身拦了下他，“我去吧，你在这儿等着我。”说罢，张灵儿起身去办公室拿药了。护士把何少瑕的病需要注意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才让张灵儿离开。
周子秦看着走远的张灵儿，心里还挺乐，这一病还有点收获。当时他肚子疼的要死，哪记得带证件，便用何少瑕的身份证做了登记。
张灵儿回来，把药给了周子秦，又细细的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项。周子秦听得连连点头。
“那个，就你一个人？你自己可以吗？不然，我陪你吧。我回去也没什么事。”
周子秦应该算张灵儿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个认识的人间的人，所以她有点想要亲近。正如她一直想要成为的那样，跟人有关的一切，她都感兴趣。更何况，这次是个大活人。
“好呀，我快输完了，一会送你回去。”
不过，周子秦发现，他们说着说着话，张灵儿不经意间就会发呆。
张灵儿看得到鬼魂，而且这是在医院，医院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所以医院里还没有被鬼差勾走的孤魂，还是有的。
这不，周子秦说着说着话，张灵儿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伸着手在碰周子秦的脸颊，接着，女鬼似乎觉得触觉还不错。然后，女鬼一个香嘴巴亲到了周子秦的左脸上。
“噗嗤。哈哈。”张灵儿笑的肚子疼，伸手指着女鬼。女鬼吓得一个哆嗦，转身跑了。
周子秦正讲到自己今天吃的什么才会住院，然后就郁闷的发现张灵儿在笑个不停。
“有那么好笑吗？”周子秦摸了摸鼻子。
张灵儿摇着头，笑的眼泪飞出来。怎么说，难道要我说实话，你被女鬼调戏了？你相信我，会郁闷。你不相信我，还是会郁闷。
终于输完了，也说完了。张灵儿也正常了。
“你家在哪里？我们打车走，先送你。”
“不用，先送你。我家很远。你要是先送我，我就自己先走了。“
周子秦没有再坚持。两人在车里倒是无话。到了地方，周子秦下车了。
等周子秦反应过来，车正在启动。周子秦赶紧跑起来，追在车的后面，喊道，“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灵儿！我叫张灵儿！”张灵儿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双手放在嘴巴旁边，像是个海螺，大声喊道。
夜色正浓，街道旁的路灯发出温暖的昏黄色调，她如墨的长发飞舞在空气里，遮掩了一部分面庞。清脆的两个字，灵儿，在夜色中散着甜味，钻到他的心脾。周子秦恍惚中觉得，自己认识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了。
张灵儿，别忘了我。下辈子别忘了我。
谁在说话。周子秦听到有人在说话，转过身。但街上仅有几个路灯忽明忽暗，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甩甩头，声音又没有了。
周子秦心情还不错的往回走，忽然，大手一拍脑门，“我靠，我没要电话！”
霎时，裤兜里的手机却开始震动，有人打来了电话。周子秦拿出已经滚烫的手机，快没电的它正在努力工作。只见上面的名字——白岩。
“喂，白岩。”
灯光暗了，夜景停了，这座城市开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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