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今天,我拉着你的手送你上初中。彼时你初到西安,眼里尽是稚气和惊慌,那时,我想我要做一把伞,无论刮风下雨,都要高举在你的头顶。
想让你拥有丰富多彩的青春,不愿给你增加过多的学业压力;想培养你健全的人格,尽我所能对你苦口婆心;想让你不落后于同代人,便也没有绝对限制你的手机,希望你通过手机了解世界,弥补我没有闲和没有钱带来的你的青春的荒芜。
你一天天地长大,羽翼渐丰。
可你的心智却一天天变小,你虽没有指责我的无能,但你在抱怨自己的各种不满足。你抱怨我无闲带你旅游,你抱怨我深夜周末要加班不能陪你,你抱怨我的饭菜没有外面的刺激有味,你抱怨……
在你越来越大越来越刁钻的胃口里,在你越来越刻薄越来越刺人的语言里,我不知所措。
你沉迷游戏不能自拔,你荒废学业一事无成,你懒惰邋遢还一身戾气。孩子,如果这样的人能成功,那些这世上努力上进自律严谨的人该有多么绝望?
这些,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我都没有怪你。
我懊悔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职,我自嘲自己作为一个教育者的无能,我渴望用包容与鼓励唤回你毕竟年轻的斗志。可是,孩子,你给我的意外总是大于我的想象。
看着人高马大却有如巨婴般的你,我头一次感到恐慌。
虽然学业的失败是我的心伤,但我依然安慰自己:无论多么悲惨的结局,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艺校,是我们没有选择的选择。
就在今天,当我利用工作间隙送你去艺校报道,时间太紧没有准备行李,你就在抱怨我对你的事情不上心;当我路线不熟悉走错了路,你就抱怨腿疼走不动,不如打车来得方便;当我满载行李蹒跚在街头,你又抱怨走路耽搁了时间让你来不及吃饭……说真的,如果不是当时手里拿满了东西,我真想一巴掌呼过来,呼死你这个不孝子。
你可知送完你我还得赶回去继续上课?你可知炎热的暑假你躲在老家避暑,而我照旧要冒着四十度的高温奔波在上下班途中?你可知就算是这所艺校也是我坐着公交,跑了三四次反复纠结最后才敲定的你的去处?你知道多少个夜晚我无眠忧思?你知道我打了多少个有用无用的电话?你知道你的任性戾气让我有多么绝望?
真正明白了古人所说的一句话:“慈母多败儿”。如果说之前的你是青春期的叛逆,那么如今呢?十五岁的你,还要打着叛逆的旗号荒唐到什么时候?
慈母的眼泪不能唤回你的良知,示弱和发怒都不能使你觉醒,我不想做那悲戚戚用眼泪换来同情最终啼血而死的杜鹃。那么,我选择放行。
从今天起,你住校。你的衣食住行我会供着,但除此之外不要再额外地找我伸手;你的文化课学习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三年后能考上大学就上,考不上就拿着中专文凭出去工作;你的专业课是你的爱好,你好好学就会靠它吃饭,学不好成年后卖力气打工也是你自己不努力的结果。
我是你的母亲没错,但我负载不起你的人生,你一百二十多斤的体重完全超过了我的负荷,何况你会越来越重。
步入高一,你的人生从此开启新篇章,不论以前怎样,还是希望你重新规划人生,重新塑造形象,重新完善人格。“浪子回头金不换”,若你自知,我依然会在不远处,含泪绽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