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鬓毛下有个洞,就给我提供了难得的穿针引线机会,因缝合的布料太厚,我在针线盒了翻找了几次,总算找到一根可以用来缝被子的长针,四股线后开始只为了缝合的缝合。
过程中思想又开始在我的大脑里到处溜达,突然驻足在年轻的母亲坐在床上缝被子的窗口处。小的时候,还是被里被面,没有现在各种花色繁多的被套或者四件套,所以被子盖的时间久了以后,是要拆掉清洗再缝起来的。老房子小,缝被子大床是最好的场地,缝的前提是拆,于是大床也是拆被子的好场所。母亲把被子摊在大床上,用一把大剪刀随意剪开一段被面上的线,抽线就开了头,因为针脚较大,抽起来也算方便,母亲多用针一道一道的挑,线就一节一节的从被里抽出显示在被面上,再长长的被舍弃掉。我通常是坐在床角靠着墙,母亲总不会让我动剪刀,我就笑嘻嘻地看着母亲,喊着:“妈,你也给我剪开一截,我来帮你抽。”母亲其实不太愿意让还小的我来做这件事情,一是我还小,有的时间可能是帮倒忙,二还是害怕线细割了我的手去。最终我多做的时间就是帮着母亲把拆下来的线团成团,扔掉就算我也劳动了。清洗晾晒的被里被面有阳光的味道,新疆不缺阳光,但是晒过的被子总是把阳光留在了温暖覆盖的晚上。
拆的被子总要缝上,大床上我又开始窝在床脚,看着母亲先将被里铺开,被里总是要大一些的,会从床上垂下去,总是不让挨到地面的。被里上面就是晒过的棉絮,新疆的棉花很好,再着新疆的太阳也毒,晒过后的棉絮抛抛地白在那里。我坐在床角,怎么会老实,所以一会戳戳棉絮,一会再戳戳,要是戳着母亲没有发脾气,我就把自己戳到棉絮的中间,开始打滚了。我看不来抛抛的棉絮,就是觉得躺上面会很舒服,特别是晒过别人还没盖的棉絮,我压过了就是占了很大的便宜。母亲多数时间会拍我的屁股将我赶下去,我也不闹,笑嘻嘻地爬到床角,继续窝在那里说:“妈,我帮你压着。”母亲总是很娴熟的铺好被面,将被里绕过棉絮盖在被面上,从下面将打了结的白棉线用针在顶针的用力后送到了被面的上面,针就展露了它的锋芒,尖亮的银光闪闪。顶针、线还有针在母亲的手里配合的顺利,就像一个现在特时髦的词team,母亲的手就是领导者,领导的不错成果也就完美了。我总觉得母亲用来缝被子的线都好长,因为她每次需要往外扯很长,但是总是一根线缝不完一边,所以母亲总是要不停地穿针引线,等我稍大后,我就已经开始可以帮着穿针了,所以现在看来我的针线活最娴熟的怕也就是这个了。每次缝到被角,我特喜欢看母亲将被里折成三角,将被里的边就这么影去了,感觉很有手工的摸样,我喜欢手工,也就喜欢这个魔法。这个时候母亲可能就会让我帮忙了,让我将她窝好的角拉住,她缝合的时候以至于不会散开,缝好角后打结,我就又笑嘻嘻地跑到床角窝起来,等着最后的成果。我觉得每次母亲缝好被子都会在床上铺开,检查是最后的步骤。对于我来说这也是最后一次撒欢的机会,必须在新洗缝好的被面上来回打个滚,才算是我陪着母亲缝被子的最后一步。被子总是一起缝的,我就一直重复着窝在床角,在被子上打滚,帮完忙再打滚。一系列的程序下来,被子方方正正地叠在床边,我也像干了很多事情一样仰着小脸,问母亲讨要奖赏,多是吃的,或者一个抱抱,一个夸奖都是好的。
仔细想来母亲的针另外一个作用是用来挑泡或者挑刺。这个时候针必须用小的,昨天在我的针线盒里我也找到一根前段发黑发蓝的针,说明我也在火上烧过挑过身体的哪块皮肤。在我的眼里,母亲是能下去手的那个,因为鞋子不合脚,会磨出来的水泡,因为不小心拿了什么木质物件,戳进手掌的小刺。我会跑到母亲身边把小手或者小脚伸到她的鼻子下面,喊着:“妈,疼的很,你给挑掉。”母亲就会找出针线盒里最细的针,在火上淬过,发黑或者发蓝的针头就会招呼到我的皮肤上。泡的重点是扎个洞把水挤掉,但是为了快速放掉,穿过泡上的膜,挑开一截皮肤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疼是总是疼的,但是母亲手法极快,疼都是跟着最后母亲用纸吸去水的时候一起疼。挑刺就不怎么疼了,母亲会把有刺的皮肤两侧使劲挤住,被挤的皮肤开始泛白,也就是母亲要下针的时候了,挑破皮肤,将针穿在刺得下端,向上一挑,刺多多少少会移动位置,如果顺利就会成功挑出来,如果不顺利,也会多少向外伸个头出来,母亲再用指甲衔住刺头,拔出来。说来我也是颇实,每次处理完,也不需要创可贴,只要将血或者水打理干净后,我就跑出去玩去了。
母亲手的针可长可短,可带长线,可只是针。生活的岁月就随着针线中周而复始地走着,我还是小时候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窝在床角,笑嘻嘻地看着母亲:“妈,我来么,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