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49）
不过，仅仅是猜测有这个可能性而已，大白天的，他们不至于笨到被人看见，苏茉儿也许只是为主子购买新版的诗文集。再说，以前叔嫂俩也不是没有独处过，我就亲眼见到过，公开场合上他们也能够以亲戚身份坦然相见，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排除掉他们远比表面上有更多私相勾连的嫌疑，在皇帝病因不明、皇位传承疑点重重的敏感情势下，这尤其要命。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出错就是送死。人人都有出错的机会，我自负何等人物，不也傻得够呛去爱上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吗？永福宫中不会无缘无故传出“龙影红光”的吉言，这完全只对九阿哥福临有利，布木布泰想干什么，号称“睿智”的睿亲王多尔衮，怎么会猜不到？其实，上次见面，提起这“龙影红光”，恐怕我和他都同时想到了。
太阳整个沉没掉，范文程才又往家走，没有头痛，没有心痛，他喜欢这种感觉，一边猜测多尔衮到底要遭受多久、多强烈的感情折磨。
皇帝是真的不够爱布木布泰啊，这么个具备致命吸引力的女人日夜在身边，也不以为意，否则，猜也猜得到，特别的多尔衮爱上特别的她，是必然。
对了，多尔衮才是这场皇位争夺战中的最大变数。
亲手绘制的清国权力图表此时在脑中栩栩如真，布木布泰的名字适时跳了出来。
经过劝降洪承畴一事，她的名字突然变得可以圈上重点划线了。
不过她再也不能遮蔽我的双眼了。此时沉得住气就是证明。我有的是时间去慢慢琢磨她到底会干什么。只要不伤及国之根本……
皇帝曾想问我为什么推荐她去劝降，其实很简单，我知道她有这个能力，我未必做得到的，她也许能做到，事实证明，我推断无误。洪承畴是根难啃的骨头，有人能啃下，不好么？
我爱过她，所以我知道。
进了家门，问候过夫人，胡乱扒了几口饭，丢下郁闷了一天的夫人，范文程都没有停止思考。范夫人曾自诩幸运，嫁了个如意郎君，没想到是个一有空就钻书房的如意郎君。
而且，更是个对投射于自己身上的倾慕目光浑然不觉的男人。不过丈夫在家里除了看书就是看她，范夫人知足了。此时他就呆在书房，继续与脑筋进行拉锯战，似乎打算下一顿饭在明天午后才吃。
被一团乱麻的想法把脑浆搅得七荤八素的范大才子很无辜。
过去现在，事事回想，都想得明白，不再看不清楚，不再犯傻，因为，我要遗忘你。近乎赌气地想到，布木布泰，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倘若多尔衮知道我的心事，对他而言不知幸或不幸，因为，他能够独占她了，至少在精神上；因为，只剩下他一人为布木布泰孤军奋战了。
不过，在劝降洪承畴一事上，我把她推出去，令她收获万众瞩目，又算怎么回事呢？
到底，内心最隐秘之处，还是收藏着她的吧，还是希望她得到想要的东西的吧。
就看我愿不愿意将她的深藏之地敲碎而已。
范文程终于可以舒心地笑了。
把一个人埋藏得很深很深，以为幽暗隐情永无出头之日，以为自己沉沦而死也不足惜，忽然一天，发现也可以挖出来与之对质、与之相看无言，明白千万头绪，都指向不可能，虽然失落，也不失轻松，原来自己并非无药可救。
错不在她，在我。她根本不知道有一个叫范文程的傻瓜暗恋过她。他要遗忘，不忘掉，会死掉。
所以他又活过来了。
所以深刻反省之后发生的事，都有把握不让事态失控。
骄傲又好看的男人，决心不动声色活到事情水落石出的一天。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