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二年开学第一天,系主任高兴地告诉我们,这学期教我们的数学是数学系教研组颇有名气的老师,带了好几位数学系研究生。请他来我们物理系教数学不容易,大家要珍惜这学习机会。
第一堂課头次见到他,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年长,也没有陈景润的书呆样。刷刷2秒钟,李炳光三个字飞跃到黑板上,他拍拍手上粉笔灰指着黑板说:这是我的名字。然后直插主题:你们手头上的课本是为理工科学生编纂的,内容浅了些,你们学物理要用到大量的数学推理运算,所以我将按数学系本科的要求来教你们,现在你们会觉得难些,但对你们将来专业课会有很大帮助。你们的课本作为课后读物,上课按我的教案来教。他用手指重重点一下那厚厚一 叠手写讲稿,讲台上的粉笔被震得跳了起来,粉尘在窗户射进的那一束阳光下飘荡起来。我们这一学年的师生之旅就在这粉尘之后起航了。
李老师上课很有激情,全身心贯入,敏捷的肢体语言,飞快的板书加上诙谐语言,让你无法在枯燥的数学课打瞌睡。有一次他用了几节课推论一个定理,我这笨鸟很难跟上他的思维,只能边听边把他的板书操下来等课后消化,正当我被这冗长的推论而感心疲力竭时,他却兴奋地抛下粉笔头:看,功夫没白花,我们终于验证出来了! 虽然整个论证非常曲折,但我们一步步化解困难,看看! 他指着黑板:整个推论过程是螺旋式的上升,全班同学跟着喊到:波澜式的前进! 接着大家哄笑起来。这两句是老师的口头禅,短短半学期我们已听过N遍了。
下课铃响了,他轻松地说:这节课就不布置习题了,你们用课余时间将课本第3章到第5章看一遍,里面的内容显然很容易看懂的。天啊,一下跳过3个章节要全靠自学。在老师这“显然”无形的压力下,课余的3分之2时间要花在数学上。我们每人都买一本吉米多维奇习题集因为作业都是里面的,据说这是苏联数学系研究生所用材料,其习题难度让我对数学有了敬畏感。甚至有些題解在晚自习时问助教,也不是弄得太明白,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李老师,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解答,末了还总要开导几句:学会解题方法很重要,你看,这道题我们顺藤摸瓜不就找到可喜的发现?!这也是他的经典语句。
学生在李老师的学习压力下有一些怨言。但他知道我们理工科数学基础不如数学系的。所以期考前复习课会出一堆有难度习题并祥细推解。考题范围与其类似,所以看上去考题挺难的,但班上大多数人成绩都过得去,老师学生皆大欢喜。
几十年过去了,同学们都在不同岗位成了骨干,但同学聚会还常调侃李老师的经典语句,他是一位让我们大学生活中爱与恨交织一块且印象最深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