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八两

于三娘家东边住着神婆范二娘,西边住着神婆周四娘。

两个人都是非同凡响的人物。

周四娘属虎,便有虎的凶狠霸气。因为狠,她的心眼就如针尖。

范二娘,属龙。便有龙的暴戾,因为虚伪,便很圆滑。她们两人是典型的龙虎斗。

两个人都是佛教徒。范二娘,早两年得道做神婆的,知道她的人就比周四娘多。

两家的房子,被中间于三娘的房子隔着。于三娘就成为两家生意传话的重要人物。

但于三娘不偏心,善男信女来找谁,就指谁的屋子,从不多言。

可两家呢?不管哪家哪一天,看到对方有生意,自己没有,就会指责于三娘乱指,不厚道。

于三娘就说开了,以后谁来找,都不开口了。人家爱找谁就找谁。

范二娘一听,小跑到于三娘家说好话,还把她家的敬神鸡,献给了她。

周四娘听说后,骂一顿“花鸡公”,指责两家狼狈为奸。这一骂,反而拉近了于家,范家两家的距离。

看到两家人整天粘在一起,周四娘妒火如焚,先是送一些疏菜给于三娘,见于三娘冷淡她,就又骂“花鸡公”,说于三娘被仇家收买了,于三娘就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角色,被周四娘一顿平白无故的骂,促成了她和范二娘的联盟。

于三娘在村里说话有份量,说一不二,为范二娘带来一批人加入同盟。

周四娘感到恐慌和落寞,开始在村里乱点将,扩大范围找同盟军,组织了一批臭味相投的男女,暗地里尽使阴招,对付范二娘一帮人。

傍晚时,一出门,范二娘身后面就是一群男女老头老太,羡慕嫉妒恨又在周四娘心里熊熊燃烧。

“一群婊子,娼妇,到处说老子的坏话”周四娘先发制人。

范二娘和她直接杠上了:“才晓得我是裱子呀!我不但是婊子,我还要跳河。”

这句话戳到周四娘的痛处。那是很多年前,因为与队长的妹夫纠缠不清,被婆婆在男人面前奏了一本。男人气得要赶走她,她穿着一条内裤,半夜起来,就往河边跑,边跑边哭着喊:“我的妈来接我了”。被惊醒的地邻连拖带拽地把她拉了回来。这件事情,就在村里落下口实。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便展开激战,这方沉默,那方开战。那方沉默,这方开火,两方人马,直闹到夕阳西下,方才鸣金收兵。周四娘人少,没占着便宜,便改变战略。伺机卷土重来。

湾子里刹那间风云突变,只要其中一方出现在弯弯河道上,另一方必然现身在另一条羊肠小道。只要一句话,就会引爆两家疯狂舌战。

一时间,弯子里被乌烟瘴气笼罩着。直到周四娘家发生一连串事情,这场争斗才偃旗息鼓。

周四娘有一儿一女,儿子还未成家。女儿想在娘家建房,她看中乌刚家的地盘,想要用土换。

乌刚是谁?当年周四娘情人的老婆的舅子。这乌刚心里高兴呀!哈哈,当年害得我妹子差点跳下曾家湾那条河,这仇一直记着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当周四娘找到他,谈起正题时,乌刚一张笑脸,嘴里却说:“哎呀呀,嫂子,你咋不早说,这地早就答应咱兄弟了,如果再应你,他一定会回来找我扯皮的。”并不等周四娘说话,就客客气气地招呼老婆送客。

周四娘土没换成,心里窝火,气没处发,又去乌刚的茶馆里打麻将,结果钱输光了,众人不依赊账,情急之下,掏出农行卡示威。

乌刚接过卡,摊在手上,瞄一眼说,假的哟!

啥!周四娘不依了,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那一耳光只是发泄换土之恨。乌刚也不客气地回了一耳光,周四娘白白胖胖的脸上,立现五爪印,清晰如脉络。

这下周四娘虎威上来,满脸横肉抖动,追着乌刚不放,乌刚无处遁形,往楼上爬,周四娘豁出老脸,像一只疯狗,咬着不放。

楼下一群人看得心惊肉跳,70多岁的王大娘,连忙找来乌刚老婆,乌刚老婆追上去,正好挡在男人面前。

周四娘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两个人,我打不过他们,还是另想办法。趁着下面人群吵闹之际,立即自己抓破脸,手臂等处,看起来伤痕累累,才掏出手机报警。

乌刚猫毛脾气大:“你狠,老子要杀光你全家!”

这句话,可让乌刚付出了代价。

等民警到场,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民警听取旁人意见,都指责周四娘不对。于是民警采取折中的办法:乌刚打人在先,就判乌刚赔偿500元医疗费,以此了结。

周四娘也会装,跑到商店买一盒创可贴,将凡是能看到的脸上,手上横七竖八地贴满,弄出伤痕累累的假相。见人就说,见菩萨说半天。

茶馆里本来就是嘴连着耳,耳连着嘴,不消片刻,十里八村的都知晓了,范二娘趁机添油加醋地宣传,连村里几岁孩童都知晓周四娘的厉害了。

农村人捕风捉影的多,于是,原来找周四娘的善男信女者,全去范二娘那里,重新亲耳听到范二娘的莲花嘴重新渲染了一遍当时的精彩。

周四娘萎靡了,就想王八被拔了脚。家门前,由原来的车水马龙,变成门可罗雀了,但她脸皮厚,还是天天混在乌刚的茶馆里。

范二娘摇身一变,成了活灵活现的活菩萨,门前车水马龙,善男信女们乐此不疲。

在这期间,她的婆婆,从未生过病的硬朗的老人,在一天雨后出门溜达,摔下深沟,被家人抬回,过了一周,就去了。去时,周四娘不在家。老人摔跤后,第二天,她就借口去走亲戚,一直没回。直到家里报上老人的死讯,才归来。

一到灵前,周四娘抖出包里手帕,双膝一跪,两眼一捂,就妈呀娘的哭开了,口口声声说孝敬老人几十年,千万个舍不得呀,舍不得。

旁边的年轻人听得起哄,哈哈,骂老人骂得最凶,哭老人也哭得最凶,会装。这话被她女儿听到,脸上挂不住,悄悄地拉起母亲说:“你别丢人现眼了。”周四娘本想发作,见是女儿,只好咽到肚里。

婆婆葬下后,周四娘是越发不顺。家里的猪,大白鹅悄悄地死了,还有鸡鸭,一副发瘟的状态。

男人又开始发病,半夜三更,拨打120,送往医院。

周四娘像霜打的花,蔫了。

周四娘越蔫,范二娘越得意。两个人是针尖对麦芒。

周四娘开始改变战略。她觉得范二娘之所以这么顺,是因为她拉拢于三娘这块硬招牌。于三娘说一不二的口碑罩着她。

周四娘的首选目标,就是于三娘的媳妇兆馨。兆馨斯斯文文,不大出门,独来独往。仿佛外界的纷争都与她无关。

周四娘突然造访,她不卑不亢地接待他。她给周四娘端来一杯清心降火的菊花茶,然后静静地听取下文。

周四娘接过茶,喝了一大口,赞了一声,嗯,有一股清香,就说到正题:“你妈到处坏你,你不知道吗?我都听不下去了!”

兆馨微微微一笑:“说,我没有啥事让我妈说的呀!老人家,她要说就让她说去吧!这本来是一句真话,可在周四娘听来,却感到一阵寒意,便又转移话题,说了几句你要四处走走,散散心的话,便讪讪地走了。

周四娘挑拨不成,开始把枪口对准范二娘,她一转身来到文打手家里,文打手是别人送的绰号,取决于他外表的斯文和脾气的爆躁。

“文打手,那个婊子扯了你的菜秧?你不去找他,就不是男人。”

文打手正在地里干活,四月的太阳已经热得让人受不了,可他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他是夏穿冬衣,冬穿衬衣,大家对他的怪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是一个鳏夫,平常不大与人接触,性格古怪。

“真的不?”他睁着发赤的眼睛,瞪着周四娘。

“你一个老实人,我还骗你吗?连你这样的人,她都下得了手,你不去找她?”

文打手二话不说,跑到范二娘的蔬菜基地里,抡起锄头,几个转身,就把菜地毁得面目全非。

周四娘躲在自家的树荫下,一丝阴险的笑浮现在脸上。

果然,范二娘回家,路过菜地,看到现状,气得声音打抖,又听说是文打手所为,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扔下手里的锄头,直奔文打手家,文打手正在同他家的猫、狗说着快乐的话。看到范二娘那怒气冲冲的眼神,心里明白几分。

他先发制人:“谁叫你扯我家的菜秧,想欺负我,看老子不打死你。”说着就去扛锄头。

范二娘本来找他了解情况,现在被他这么一吓,心想,这个日本人,还是不要得罪他,否则,搞不好,会整点啥子事出来?我还是走为上策。

当文打手的锄头要砸向她时,范二娘果断地抽身走了。

浓荫下站着看热闹的周四娘得意地笑了。“心说,哼,跟我斗,还差得远呢?”

后来,范二娘才知道谁是始作佣者。心里又对周四娘加深一层恨。

周四娘出了一口气,得意劲还没过呢?又接到女儿电话:“女婿又被公安局抓走了。”

“抓走了,好!”周四娘在心里喝了一声彩,心里打起小算盘。

她一直就不同意女儿嫁给眼下这个穷女婿。可她拗不过女儿,忍气吞声认下这门亲。因为女儿向她提及时,已怀孕半年多。

而今,女婿被抓,可是让女儿另觅佳婿的最佳时机。

恰在此时,村里有一个阮姓妇人,想抱养娃娃。周四娘就找到她,拍着胸脯,说只要对方支付20000万元营养费,她的一个多月的外孙女就归她。

对方有些惴惴不安说:“万一你女儿不愿呢?到时,你女婿回来找我,我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周四娘本来是一厢情愿。现在被对方一说,也觉得不妥,只好说再找女儿商量一下,回头再给阮家回话。

软家本来就有一个儿子,只是在外地工作,出了车祸。现在就留下她,孤苦伶仃。就想抱养一个女孩。周四娘这一提起,倒勾起他的念想,于是就巴巴地等着周四娘回话。

周四娘在夜间,才给女儿提起这事。女儿想想,也同意了。怕男人出不来,误了她的青春。可这事跟老头说,老头重重地骂了母子俩一顿,连亲生骨肉都想卖,万一女婿哪天回来,能放过你们吗?老头的话骂得母子俩打消了念头。

软家见三天没有准话,也就放弃了。

范二娘一伙死党,听说后,心里可乐开了花。“这就是报应!”

周四娘暗说:“哼,得意什么?你那孤人命,能给我比吗?”

这话传到范二娘耳朵里:“哼,你有儿,长不长得大,还不知道呢?

哼哼,真是: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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