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和插班生你会选择哪个?对于安然来说,这是没得选的。她必须听从父母的决定,在小学即将毕业的时候,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当对新地方新鲜感逐渐消退,安然开始想家,讨厌那个地方:一家五口挤在一间吃住一体的房间里,每晚躺在床上,还能清楚地听见隔壁的人刷牙、洗脸、关灯、脱鞋、上床……很快安然的胃也开始怀念家乡的味道,拒绝接受电磁炉煮的软绵绵的挂面,食堂里买来的发酸的馒头,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食不知味。爸妈的同事偶尔会过来蹭饭,安然时常会担心他们会把这个房间撑破,她第一次发现她如此讨厌人群。她开始哭,开始闹,开始和父母冷战,最终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因为爷爷的一句话告终:好好跟你父母呆在那,你回来我们是不会养你的。安然输了,第一次安然想去恨一个人。
安然作为插班生只能在开学两天后进班,推开教室的门,老师正讲的嗨,只是看了她一眼,对她说:同学你先做门口吧,待会我再给你安排座位。就又去讲趵突泉了。在安然以为老师已经把她忘了的时候,在安然接受了同学们无数次的注目礼后,在安然以为学校拒绝接收她的时候,老师说:同学,你去做个自我介绍吧。“大家好,我叫安然,我来自……”安然突然就讲不下去了,望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她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哭的那么伤心。多年后,当她自己回想起那一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在讲台上哭的那么狼狈。也许,她只是需要发泄一下吧。
新同学对外来的闯入者,不接受,不排斥。除了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会在下楼梯的时候赠送几个鞋印。放学回到出租房里(在学校附近),她故意不把那些鞋印擦掉,然而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当她和姐姐做的黑暗料理已经凉了的时候,父母还没回来。其实要说安然的闯入对这个班级一点影响也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那些最调皮捣蛋的同学的同桌就有了最佳的人选。老师似乎对安然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忍着”的良好品质特别欣赏。她和班里那几个捣蛋鬼都坐了一遍,大家都相安无事,当然也没产生所谓的青春懵懂的爱恋。
上初中时,父母东拼西凑在当地买了房子,三室两厅。房子大了,人味也就更淡了。早上安然起床的时候,父母已经准备去上班了,中午就靠挂面,方便面,速冻饺子解决,晚上匆匆的吃过晚饭,安然回屋写作业,父母回房休息。安然的学习,父母不过问,父母的工作,安然也不探寻。饭桌上再也没有安然喜欢吃的鸡蛋煎饼,粉丝白菜汤,孜然蘑菇……安然只在梦里品尝那些味道,因为母亲脸上的疲惫她是可以看出来的,她不敢提过分的要求。渐渐的安然开始喜欢熬夜,或者说她开始失眠,每当外面响起鞭炮声(当地的习俗,要在零点搬进新家,并且放鞭炮。)她就走出卧室,去厨房找点吃的,她并不饿,只是想吃点东西。坐在客厅里,盯着父母卧室呆呆的看着。直到犯困,她才会回卧室休息。
当安然知道回老家上学已经不可能的时候,开始期盼寒暑假。她总是让父母给她买夜里的火车票,这样考完试收拾收拾东西就可以回家了。即使大部分买到的是站票,她也不愿意第二天坐客车。每当第二天早上六七点,听到奶奶喊她吃饭,她就会问自己:我真的去了另一个地方生活了半年吗?可是慢慢的,她寒暑假也不能回去了,也许是因为她在家的时候太贪玩了,也许是爷爷希望她可以安心在那里学习吧。爷爷打电话给安然的父母说:以后假期别让安然回来了 。安然开始以为是玩笑,当亲耳听见爷爷说的时候,她把所有她和爷爷的合影都撕掉了,一个人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逛到了天黑,一滴眼泪也没掉,心是麻木的没有一点感觉。没人知道安然为了寒暑假可以回去,平时拼命的学习,拼命的避免寒暑假补课的命运。从此除了周末,寒暑假的时候家里也只有安然和姐姐以及父母留的饭钱。每当下暴风雨的时候,安然抱着一半西瓜,坐在客厅里,听着外面的雨声,任凭窗帘愤怒的摔打它可以触碰到的东西,雨点儿肆意的闯进屋里,安然就是不肯关上窗户,因为雨天的空气里有家乡的味道。下雪的时候,就钻进被窝,拼命的看小说,因为那里有她渴望的温暖。她越发变得沉默,家里来了人,也从不打招呼。她父母说她学习学的有点傻了。看来所有的人都忘了,安然曾经是个开心果,只要有她在地方,就会有笑声。也许连安然自己也忘了。
高中的时候安然依旧是一个人,她已经习惯了,即使在别人的眼里她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人,她也不在乎。可是有些事她还是会介意的。有一次晚上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寝室门已经关上了。她宁愿穿着睡衣,拖鞋,瑟瑟发抖的蹲在寝室外面,也不愿意喊室友开门。她不相信寝室少了一个人,室友会不知道。她跟她们赌气,也跟自己赌气。后来直到半夜有室友出来上厕所,她才进去。第二天室友没人提过这件事,她也没有提起,但她忘不了。安然喜欢熬夜,高中后就更加严重了,有人就告诉老师有室友在半夜还开着灯,严重影响了她的睡眠。安然就跑到楼道里,有时坐到凌晨也不回寝室。高三的时候安然的成绩让她看到了希望,逃离这个城市的希望。可是随着高考的临近,安然和同桌的矛盾也进入了白热化,安然吃饭的速度时间,写字的力度,甚至呼吸的声音……都遭到同桌的声伐和不满。安然不是没有想过换同桌,只是她不愿意,因为她觉的换多少个同桌都是一样的,自己就是不招人喜欢。最后她选择在离高考还有几天的时候收拾东西回家。高考后,老师只对她说:如果你最后不那么任性,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也许吧,也许她会把她的水平发挥出来,也许她会在高考前疯掉。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安然常头疼到拿头撞墙。整夜整夜的失眠。安然问自己后悔吗?后悔吗?谁知道呢?她只知道如果当初搬出去住,自己的高中不会过的那么辛苦。
因为母亲的一句话:你知不知道你报省外,给你汇钱都要手续费。她在最后一刻改了第一志愿自愿,填报了省内的大学。看着父母为了自己的报到忙东忙西。她选择理解母亲对钱的斤斤计较。但她以后不愿像母亲那样——被钱牵绊。
现在安然在大学里,虽然依旧喜欢一个人,但也学会了融入集体。她享受着属于她的大学时光,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去买零食铺一份小蛋糕,去食堂买一份酸辣粉。当自己想颓废的时候,就想想那些名校的研究生有多难考……不管怎么样安然正向着自己期望的样子努力蜕变。让我们祝福她。
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这样的姑娘,遇到了就给她一个微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