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不说话的时候就是想我?你想太多了,请说句话吧。
李琛是摆弄他的新手机的时候说这句话的,我想了一想,还是没说。当然,聪明的读者肯定猜到了,我想的还是他,这个李琛,真没脑子。
为什么要说话呢,我的意思是,如果为了交流,我们应该有更直接的方式,如果你爱我,就把我直接推到墙上,床上,或者什么上面都好。如果你恨我,就打我,骂我,或者不理我就好了。世间万种风情,无外乎恨与爱,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事情的交流,需要说话。我印象里这点麦克尤恩也曾经提到过,他的说法更为婉转和矫情,他认为人说话倒不如抚摸着对方将要说话的气息,触觉远胜于听觉,这点我颇为同意。
不过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求救,当人处于险境时总不免要发声,而且必须是很大的声音。如果是濒临死亡,那就需要呐喊了。而据我所知,李琛暂时还不会死去。
或者也许,我会比他更早知道他何时要死去,那么,也就没有向我求救的必要了,我会比他早一步考虑这个死亡处境的。
这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弗洛伊德说过人求死的欲望跟要性交的欲望几乎一样强烈,因为常常没有合适的对象,一般来说,死的意愿比那种事来得可能更为猛烈一些。
这也很好理解,对我来说也算是见得多了,李琛上一个女友算是个不错的对象,李琛经常说,如果不跟她做我会想死,但是跟她做的时候,我更想死了,他似乎希望我回应他的看法,诚如你知道的,我没有理睬他。何况我比他更清楚,每每他要死去,当然你知道我指的是那个意思,的时候,我清楚他只是想更进一步,再进一步,所谓的求死,不过是因为无路可走,进无可进,所以他感觉是要死了罢了。他不会死,他每次只是非常累,然后出现一片空白,你想想看,在空白地带看着这么个虚伪的男人是什么感受,他有时候真不值得同情。
尤其是他瞒着前女友同时和另一个女人,一个老女人,老得程度仿佛能看出李琛的幼稚,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李琛更为鲜活,但似乎又更爱伪装,伪装成一只未成年的刺猬,狡猾而稚嫩。
李琛彻底暴露自己的幼稚,是在老女人递给他一只烟的时候,他模糊的觉得这种烟和自己平时吸食的完全不同,甚至某一瞬间出现了在跟前女友做那事的感觉。他想这很危险,他在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感受他私密的个人情感。而那个对象却是自己正式的女友。但他实在是停不下来了,感觉像扔掉雨伞跳到倾盆大雨里嬉戏,他彻底忘乎所以了,这感觉似乎很好,我却不这么认为。
现在,他离开那个老女人已经有些日子了,而这也是他的前女友离开他的第三天。无奈之下李琛掏出了那种烟,那烟小巧,精致,烟嘴的位置还有一圈蕾丝花边,他不知道其中隐藏的玄机,他只觉得味道不错,当他舔到那些镂空处时,他想起了老女人的裤袜。他一口一口的吸着,每吸一下又停一下,端详着手上的烟卷。
接着他说到,你想太多了,请说句话吧。当他再次这么说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拼命的回忆着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这算是爱么,对他来说当然是,对我呢。当我口口声声地说我不说话的时候就是想你的时候,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他的回应虽然强烈而意味深远,但其中有多少意味着爱和想念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女人和他的前女友都没有得到他的爱,他的爱太虚幻了,像每支烟的最后一口他吐出的烟气,若有似无,似无若有,不可捉摸。
但这并不能阻止我爱着他,至少我清楚地让他感受到了,我表达地很充分了,爱就是把自己的意思通过除了语言的其他方式表达出来,我认为。好吧,是时候让我主动一次。我决定抛开所有杂念,我决定正式地爱一回了。
我冲到他的神经中枢里,这里茫然一片,比之前每一次见到时都更壮观,也许这就是崩坏的前兆,我猛地冲了许多次,最后一次,我像冲出子宫的新生儿,黑夜冲进了黎明,我自由地翱翔在一片混沌之中,那些被命名为脑干,小脑,颚叶的地方的充满了我,我感到自己也要崩坏了。这时我模模糊糊地听见李琛惨叫了一声,仿佛说出了一句救命,但是那声响太微弱了,或许只有我能听到,但马上,我也听不到了。你看,语言的交流在它唯一有用的地方,其实一点用也没有。
而这就是所谓的高潮么?
我看着李琛倒了下去,他抽搐着,仿佛懂得了我的爱。
你看,正如我所说的,爱与死,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