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一次寒山寺,为此,我已等了许久。
2024年暑期疗休养报名,我在四条线路之间象征性地徘徊了一番,“南京—扬州—镇江”这条线里有“金山寺”这个点,于是,选定提交。其实,类似的疗养,我每年选定提交后却从未去过。今年,因为金山寺,我可能去看看。临行之前,具体行程里,镇江是最后一站,金山寺逗留时间较短,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
29日夜里,在南京,当我打开QQ空间,浏览十几年前发在QQ日志里的有关“寒山寺”的文章,酝酿再去寒山寺时的情感,发现题目居然是《感怀苏州》,于是恍然大悟——我错把镇江金山寺当成了苏州“寒山寺”。
其实,十几年来,寒山寺一直深埋在我的内心深处,挥之未去。去不成寒山寺,那么,于我而言,此次行程便没有任何意义了!两天来,心有戚戚,失魂落魄,寝食难安!
今天,趁大部队在从南京辗转到扬州时间太宽松的间隙,我毅然买了“南京南—苏州—扬州东”的高铁票,我义无反顾地顶着烈日,用大半天时间在城市的缝隙里往往返返,就为了在寒山寺兜上一圈。
上午10点半,嵌镶在熟悉的黄色幕墙里的绿色“寒山寺”三个字映入眼帘,暑气渐浓,虫鸟聒噪,香客如织,丝带飘飘,钟声渺远,香气缭绕。
寒山寺很小,一个半小时足以走遍寺内的每个角落。
离开之前,我除去身上所有的污浊之气,身轻如燕地踏上钟楼,熟悉的横木,熟悉的铜钟,熟悉的姿势,气沉丹田,用力均匀,1-2-3-,硿~硿~硿……钟声嘹亮,声波远扬,与十四年前完全不同的是,此刻,我异常平静地微闭着眼睛,完全沉醉在空灵的世界里。
长长舒一口气,出寺门,回头再看一眼,谢谢“听钟石”,因为钟声,你曾让多少世人选择了再来!
寺内有枫桥,这是寒山寺让我忘不掉的另一个原因,一个落魄的仕子——张继。
张继是晚唐一位在铨选中落第的进士,没有合适的就业岗位,在他寻觅等待之际,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仓皇逃到蜀地,随即,天下文士也四散逃难,因江南的局势比较安定,与多数文士一样,张继便流浪往江南,直到苏州。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深夜,月落,所有的思念便没有了寄托,乌鸦啼鸣,冷霜满天,岸上枫树似火,与渔船上恍惚如豆的灯火相对,主人公孤独一人,目不交睫,僵卧长愁,此刻,寒山寺夜钟响了,声波穿过夜空,隐隐约约,却也清清楚楚,轻重不一地撞在诗人的心门……
其实,谁也不知道张继真正经历了什么,旁人再怎么研究,终究也只是推测。
“我完全懂你,是因为我完全经历过你的经历。”人生在世,任何同频共振,刻骨铭心的感受,只有自己在真实地经历过对方的经历并得到共情后才能完全真正的懂得。
15年前,我任原单位高三级部常务副主任,历经了现实版“官场现形记”,那一年,我30出头,意气风发,去寒山寺,撞钟发疯,表面上云淡风轻,似了却尘缘,其实是心有不甘。那一年我蓄起胡须,我认为,长在我自己下颚的胡须有生长的自由。
后来我明白了:不要刻意去追一匹千里马,用勤劳的双手去经营一片足够大的草地,你的千里马自然会回来。
再后来,学校变故,校领导多次更迭,我在班主任和学生处副职的位子上书写着我自己的春秋,直至获得市优,省优,特级与正高。2019年,广州,当我pk掉全国所有高手,成为从化那一届唯一获得特高薪引进资格的选手后,我拥有了整个蓝天白云。
这一切都是源于,2010年从寒山寺归来,我在不言不语中,用8年时间为我自己经营了一片广袤的绿洲。
我常和年轻人说,不要抱怨不平与不公,年轻无极限,努力干好自己的事,先把自己搞优秀,当你足够优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这里有个大前提,那就是昌盛的国运和你手里握着的足够多的年华岁月!
张继是有能力的,尚且宝刀未老,可惜他没有遇到好的时代与赏识他的好伯乐,他没有机遇与足够安定的时间去培育他的草原,他的《枫桥夜泊》注定要被世人永久哀伤地流传下去。
现在,我在扬州,提起陈年往事,只是想一想,也只是笑一笑。7年后的这个时候,我大概已经是年轻人完全不认识的退休老头子了。
差点忘了说,今天,我在寒山寺,钟塔的主持说撞钟每人只能撞三次,而我,撞了四次。
少年进佛门
双手合十笑盈盈
青年进佛门
一身傲气满眼尘
而今进佛门
天地悠悠岁月老矣
香客逐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