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我从梦里醒来。梦很长,我只说记忆最清楚的和最感动的部分,因为梦如烟似雾,很快就会飘散了。
我梦见老妈躺在我怀里,往下滑了一下,然后我感觉到她的心跳加速,又极其混乱。那一刻我害怕极了。
我说赶紧打120,赶紧叫救护车。爸爸和弟弟语无伦次,我接过电话说了妈妈的反应,医生说是脑出血。
在等救护车的时候,我要给妈穿衣服,翻来覆去看全是破旧的衣服,衣服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洞,好像一碰就碎。我心里想,怎么就找不到一件能穿出去的衣服呢?
我穿了一件小时候妈妈夏天经常穿的背心,也是破的,几乎要漏点的那种。
爸爸和弟弟都在家,弟妹也在,侄女和二宝也在,因为侄女玩送给二宝宝的玩具,是两个比手掌大的芭比娃娃。
二宝宝生气的走到一边说:“都已经送给我了,还要回去玩。”
我就劝她说:“姐姐就是先玩一会儿,不玩了就给你。”
梦里的小侄女只比二宝宝大两岁,当然现实是小侄女跟儿子同年,今年读高二了,早就不会玩那些玩具了。
我就穿着破洞的背心,站在村口,像站在路口的交通警察一样给救护车打了直行的手势,我让他们右转弯,因为那是一个拐弯路口。
现在,在城里的十字路口看的是红绿灯,几乎见不到警察指挥交通了。对于手势,还真是差点忘了。
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没有穿白大褂,倒像是个飞行员,戴着一顶飞行帽,穿着夹克衫和肥腿的裤子。他也并不着急让妈妈上救护车,也跟我一起找衣服。
妈妈看上去好了很多,能坐着说话了。
到我梦醒,妈也没上救护车。
现在我忽然想起来,我一直想给妈买一部电动轮椅,这样她就能坐着去逛商场了,走路腿就不疼了。
我想可能是因为昨天在家族群里看到大姨发的在饭店聚餐的视频才梦见妈妈了吧!
我两次试图回老家开店,都没有成功,我觉得都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因为每次妈妈都会说:“快五十岁的人了,和折腾啥!”
可是我觉得我还是二十岁的样子。
现在回家,妈妈越来越不愿意做饭了,她每次都说出去饭店吃吧!其实,我是特别想吃妈妈做的饭的。
我想,这个梦也反映了我现在窘迫又无奈的生活现实吧!又告诉我要珍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光,多回家看看。
再说说昨天的事吧!
前天下了一天雨,夜里又刮了一晚上风,到昨天白天,还是刮着凛冽的西北风,温度就降到了五六度,人们都穿上厚衣服。路上都是秋风秋雨打落的满地黄的秋叶,路上还有水,看来雨还是不小的。
上午送完二宝宝,我去老房子的小区吃了油条和豆腐脑,老板都是熟人,打着招呼。
我好像看见了小郭,但是没跟他打招呼,也想起来第一天去图书馆的路上,碰见了高兴,因为我戴着口罩和头盔,他并没有认出我来。我倒是一眼就看出来是他。
他骑一辆蓝色的共享单车,穿一件卡其色毛呢外套,因为他是转业军人,所以无论从走路、站立还是骑共享单车,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军人的样子,加上去年见他穿过这件外套,一米八的身形,我一眼就注意到他,超过去的时候看了一下侧脸,公文包放在前面车筐里,更确认了是他无疑。
没打招呼是觉得,无非就还是那些在哪呢、干嘛呢、怎么样了之类的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骑着摩托车超过他,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就赶上来,过马路又超过他,他又赶上来,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我是他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同事,还是不熟悉的原因吧!后来我拐弯,他直行。就此别过。
这是一场他并不知道的邂逅。
话说回来。
吃完饭还不到八点半,出小区,看见老房子出租给了理发店,还是我们当初用的蓝色窗帘,现在想想,装修老房子的钱装修现在的家好了,我妈说的也对,我的钱都让我折腾在装修一个又一个的店上了。
新华书店九点半开门,我就去了小区门口的KFC,十一月初,还没有供暖,店里很冷,靠近门口的位置上,一个流浪汉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脚边还放着一个脏脏的塑料袋。大部分人都那样坐着,刷着手机,或者趴在桌子,桌上没有餐,他们可能只是坐在这里,等一个时间或者一个人的到来,像我一样。
我找了一个有海绵的座位,别的座位太凉太硬了。拿出手机开始学习第四章《人格心理学》,差不多九点二十,我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我刚打开摩托车的后边箱,大风就吹跑了一张广告纸,空中排列整齐的无数个彩色小塑料风车哗啦啦作响,一个年轻女孩穿了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大风吹乱了头发,她在风里对我喊着:“姐,送你一张体验卡,上楼上体验一下按摩吧!”
我说我不常来这边,今天就是偶尔路过。
她继续说没关系,我们有几十家店,您在您家附近也可以做。
我表示感谢,接着说:“我赶时间,真的谢谢你的好意!”
女孩的同伴走过来,大声喊着对她说:“咱们去那边吧!这儿风太大了!”
是的,这是一个风口,人们只想赶紧逃离,谁有耐心听她讲,甚至是耐心的拒绝她。
到万达新华书店的时候差几分钟还不到九点半,人们就躲进旁边的咖啡馆或者大堂里,闻到咖啡香从门缝里钻过来,啊!我也想喝一杯咖啡呢!但是我不能,一杯咖啡能吃一顿饭了,我是个负债的穷人呢!
时间到了,人们陆续走出大堂,拐进新华书店,上到二楼,保安把我拦下,让我去存包。
这是个问题,存包就是存书,外书不让进,那我没办法解疑了,我就是来看自己的书的。
保安队长也在,就说,给你通融一下就是可以带资料进去,书得存上。
我就核计不去新华书店还能去哪呢?花咖就在对面,也是我工作过的地方,跟老板关系也不错,但是还是不想打扰,一问说要考啥试?哎呀!想想就麻烦,越来越不愿意跟熟人打交道。
队长走了,入口保安的对讲机里还在说:“她想进来只能去咖啡厅区域,还是对她开的绿灯啊!”
书咖区我知道,存一百八十元还多送十杯咖啡,是真挺划算,可是,一百八我也没有啊!信用卡欠两百不够没有扣款,让儿子又花掉很多。这个事我得跟他讲了。
我就走了,我去了建行边上的城市书房,看锁着门,我就问停车场的保安,遗憾的是早就关掉了。唉!公开的信息一点都不准。
最后我选了百货大楼旁边的麦记。
一进门,觉得好暖和,比肯记暖和多了。还是找了一个软一点的椅子,单人桌。想着是周一,根据这么多年的餐饮经验,店里应该不会太多人的。待了一天,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二宝宝咳嗽了一阵,掉头又睡着了,赛门在客厅跟他哥打电话。
抬头看见窗外有一颗我叫不上名字的星星,会不会是经常陪在月亮旁边的那颗启明星呢!
在麦记待了一天,也是看了人间百态。
一位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在我进去之前就坐在靠窗的角落里了,一直到下午四点钟,他就一直坐在那里刷手机,不吃不喝,只上了一次卫生间。他是在等一个时间的到来,也可以说他是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在中年男人前边的靠窗的另一张桌前,一个穿紫红色棉服的中年女人刷着手机在等人。后来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说没找到停车的地方,最后还是停到百货大楼下面停车场了。
原来,年轻小伙子来找中年女人办POS机,刷信用卡套现的那种。
听到这,我的恐惧油然而生。我们何尝不是用这样一个巴掌大的小机器最后刷出了几十万的坑!
想想赛门躺平了坐等刷卡的日子,于我来说简直是噩梦,他是怎样做到那样心安理得的一笔一笔去刷的?难道他的心里没有恐慌吗?从几千到几万,从几万到十几万,再到几十万,我的天呐!东墙和西墙都倒了,四面透风。
我一次又一次劝说无果,最后就变成纵容和默许,我自己每个月再怎样辛苦也堵不住这个泄洪口啊!况且有段时间在家照顾孩子们照顾老太太,我没有工作也就没有收入啊!
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我要为这一切买单了。
小孩子拿着机器走了,我祝他日进斗金。
一个做艺考培训的女孩,临走的时候对她的女伴说:“得亏你没踩我的鞋,不然就摊上事了,一千八呢!”
我就替她的朋友呵呵。
午餐时坐我右边的两个年轻小伙,背着背包,应该是出差过来的,说着一口京腔,像极了赛门当年的样子,打着电话说着投标书如何的事,赛门也是在世界五百强的IT大公司工作过的人,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我造成的吗?还是生活本身?
而我,也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下午四点多,那个坐在窗边的秃顶的中年男人走了,我对面的位置上,来了三位快乐的大姐,她们已经退休了,打扮的很精致的样子。
左边的红裙大姐打电话让老伴儿来接,说买了很多东西,自己拎不动。我看了看她身边,也没什么啊!就两个手提袋。她说:“也不远,坐车也就一个小时吧!我等你!”
另外两个姐姐坐在右边,她们点了三杯茶,一边喝茶一边吃自己带过来的零食一边小声聊天,这样的感觉真好,我也希望我老了也能跟闺蜜一起喝喝茶。可是在这座生活了十六年的城里,我找不到这样的闺蜜呢!
差不多五六点钟的时候,来了一位女士,坐在我的右边,准确的说是和我坐在一条长椅上。像王熙凤一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开心的大笑着进来坐在我边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起初我以为她在打电话。仔细一看不是那么回事。
她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甚至更小一点儿。短头发,有些脏有些乱,衣服很整齐,也是有些脏,两只鞋不一样,一只是黑色带跟不露脚趾的凉拖,一只是露脚趾的夏凉拖,没有穿袜子,露脚趾的脚黑黑的脏脏的。
坐到位子上后她就掏出纸笔,一边大笑一边开始写字,可以用奋笔疾书来形容,一会儿又很安静,侧耳倾听的样子,然后就一本正经字正腔圆的用普通话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她会说:“关于这个国际和平的事,小弟咱俩切磋一下!”
她说:“听说小弟在炒股方面做的不错。”
有时候又会用方言调侃一阵,然后又是止不住的大笑,看她开心的样子,我差点也跟她一起笑。
她拿着自己的绿色包装的洗发水,走到三闺蜜那,说:“这个给你们,我用不上了。”
见多识广的红裙姐姐很淡定的回答她:“谢谢你啊!”
大笑女走回来,又开始一边大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奋笔疾书。
写了一会儿,她就走到洗手池对着镜子说:“邓超……”话音小听不清楚,就是在表达自己的意见。
麦记的服务员小姑娘在她后面偷偷看她,当她把脚放到座位上后小姑娘过来小声提醒她:“麻烦你把脚放到地上。”
女人听话照做,很乖的样子。
小姑娘走了。
女人就走到三闺蜜那,看她们买的东西。她问:“有面包吗?”
她们像是老熟人的样子,红裙姐姐说:“没有买面包呢,就是一些给别人带的用的东西。”
女人翻了几下塑料购物袋,看没什么就回到座位上。重复书写、聆听、自言自语,好像她的右边还有一个人跟她一起,她认真的听那个人讲话,跟那个人聊天,有说有笑,有商有量。
女人又走到三闺蜜那,她问这顶帽子是谁的,坐红裙姐姐对面的姐姐赶紧拿起来说:这是我的帽子,我戴给你看看,是这样的。”
姐姐顺势把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再也没摘下来。
女人又回来,然后又走过去对第三个姐姐椅子背上的咖啡色大衣感兴趣了。
她说:“你这大衣是啥料子的?真好看,我表姐也有一件这样的大衣,我能穿穿吗?”
那姐姐赶紧站起来把衣服拿到手里,戴帽子的姐姐对女人说:“她有洁癖,不爱别人动她的东西。”
女人就回来了。
红裙姐姐用餐巾纸托了两条花生酥给女人,女人客气的说谢谢!
不知过了多久,三闺蜜里的大衣姐姐先走了,女人还在跟“坐她旁边的人”聊天,偶尔就会坐的笔直字正腔圆的上一段:“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怎么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谈谈呢?
……(她又侧耳倾听“坐在她右边的人”讲话)
能和这样的女人一起……(听不清楚)挣到自己的狼图腾啊!”
这个时候,我正在学习《变态心理学》的破裂性思维,我怎么觉得这症状跟她很像呢!
她又说:“刘晓辉,电脑设计道路方面,可能对你产生一些误解,所以呢……电竞游戏,炒股方面能跟小弟切磋的话,在脱离拜博口腔和泰康的话,借助小弟一臂之力。”
她又说:“我喜欢你,我们晚上吃顿饭,OK?”
甚至她还讲英文。她大部分时候就安静的侧耳倾听“坐在她右边的人”说话。
红裙子姐姐的老伴儿来了,是位很朴素的大哥,戴帽子的姐姐站起来和他寒暄后就走了,我想她是陪红裙子姐姐的。
红裙子姐姐把那瓶绿色包装的洗发水双手拿着还给女人,笑着说:“谢谢你,还给你吧,我家里有。”
女人随口问红裙姐姐:“你觉得浙江人怎么样?”
红裙姐姐说:“浙江人很好哇!”
女人又说:“有机会和你一起切磋谈话艺术。”
红裙姐姐说完好啊就把手提袋递给她的老伴儿,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想想当时的情景,我在纸上奋笔疾书,她坐我右边一会大笑一会儿也奋笔疾书,我俩一样,就差在精神意识上,有一天我要疯了,也要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写字的疯子。
还想说的就是红裙姐姐,这两个手提袋说实话是真的不重,但是姐姐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给了老伴儿关心她爱护她的机会和理由。这是我学到的,在我的观念里,这又不重,车站就在门外,还让老伴儿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过来,又麻烦,我这女汉子的思维就把男人惯成了漠不关心的毛病,最后还说男人不关心你不爱护你,因为男人觉得我压根就不需要这些,我自己可以搞定。
也可能是在最初,我的求助无果,只能靠自己。
谁是因,谁又是果,已经说不清楚了。
我想我还是离开吧,别给女人向我开炮的机会。
收拾好东西,我拿起中午吃完的包装袋走到垃圾桶,麦记的那位服务员小姑娘跑过来赶紧接过去,说:“谢谢!”
推开门,华灯初上,风还在刮着。
(三个半小时,一次性写了五千字,也是第一次,我还真是个话痨!咳!
二宝宝赶紧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初稿,未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