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92年的朋友,两年前是乌鲁木齐的公务员,如今已经是两家咖啡店的老板,从朋友前看到他投资的青旅也要开业大吉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两年前我俩的一段对话。
我问他是如何一路过关斩将的拿到这个铁饭碗,他轻描淡写的点上了一根烟嬉皮笑脸的跟我说:可能是撞上狗屎运了吧,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一点儿都没有鲜活劲儿。他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顶多再干半年”,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们之后又说了什么,最后分别的时候他跟我说:L,你该离开你现在的生活!
你肯定有这样一个朋友,在一个稳定的环境工作,长相一般,业务还凑合,有个即将结婚的女朋友,勤勤恳恳的养家糊口,不怎么爱说话,即便是开口也会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在任何一个社交场合都不会有一点惊艳。
事实上我们都不止一个这样的朋友,说不定你我也都是这样的人,但你能想象有一天你的这个朋友突然消失了吗?然后等你再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他过着完全不同的一种生活,也许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也许成为了一个画家,也许他背着包裹踏上丈量世界的背包客,也许生活窘迫到连一个烧饼都买不起。
被梦想俘虏的人就是在追逐自己的厄运
逃离原本生活的人,我在《月亮与六便士》里面也见过一个,他叫斯特里克兰德,在40岁那年,在留下了一张“晚饭准备好了”的纸条之后,带着身上仅有的100块离开了陪伴他17年的妻子和未成年的两个孩子,去了法国巴黎,住在全巴黎最破的旅店里,决心从头开始做个自由的画家。但你别以为这是个励志的故事,直到小说写到最后一页斯特里克兰德都没有成为一个出名的画家
当斯特里克兰德落魄的走在巴黎的街头,他看不清每一个路过他身边急匆匆的人们,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在追逐梦想,而没有人追逐厄运呢?从根本上来说他们都曲解了关于梦想的定义,是真的梦想,不是“我妻子说我应该”不是“父母说希望我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不是网络上所宣扬的那种成功学,也不是xxtv里说出来的关于生活的美好蓝图,不是蓝领白领之上的那个金领,更不是猎人为了捕获麻雀在圈套里摆放的那点米粒。
从本质上来说追逐梦想和追逐厄运没有什么不同,被梦想俘虏的人当然就是在追逐自己的厄运。
身份都是一种绑架,只有失去才会拥有自由
斯特里克兰德这个40岁的中年男人健步如飞,开始追求自己的厄运,5年之后他疾病交加,已经一周只能靠床边的一大桶水勉强维持生命,要不是靠朋友相救,他的名字将会刻在某个不知名的公墓的石碑上,后来他成了码头上最消瘦的工人,又过了几年又自我流放在了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麻风病缠身,双目失明,临死之前委托人把他全部的画作都付之一炬。
15年内,这个普通的伦敦证券交易所的小职员风驰电掣,越过城市,越过文明,越过道德,越过中产阶级,越过太平洋,越过任性,终于追上了命运这匹已经脱缰的野马。
就像电影《楚门的世界》中的一句台词“Everythingis wrong”, 别人的人生都是在囤积,囤积人脉、囤积金钱,囤积着一个又一个的身份,而他却实行着“极简主义”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抛弃,人的每一种身份都是一种自我绑架,唯有失去能通向自由之路。
放弃“丈夫”,“父亲”,“朋友”,“同事”,“英国人”,用力的甩掉一个接一个的身份就像脱去一层一层的衣服,最后活动活动筋骨,赤身裸体的一个猛子扎进内心召唤的冰窟窿里。
小说里的“我”质问他“你抛弃你的妻子她会活不下去的”他说“没关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反正她才40岁还年轻”;“难道你不爱你的孩子们吗?”他说“我对他们没有什么特殊感情”;“你连爱情都不需要吗?”他说“那只会干扰我画画”。
朋友同情他的穷困潦倒善意的接济他,但当他拿起画笔,却冷酷的像是杀人不眨眼的旧时君主。
当被命运点名时,能做的就是俯冲然后服从
有些朋友一直追问我为什么喜欢北京,其实很简单,我喜欢北京那拨搞话剧的,那拨搞音乐的,那拨搞媒体的,总之就是那帮文艺人的圈子。在我还不太懂事的时候,从那些人的作品里多少看出一点不同来,只是可惜的是,慢慢的我又在那些人身上看出许多妥协和做作的成分来,我发现他们很多时候一样不得不为生活所迫,我就会胆怯了。
我不太相信自己能够超脱其外,反而害怕自己最终也会和他们一样,不得不为了端着而端着。从上帝无聊时指了一下斯特里克兰德开始,他就被命运击中了,“我必须画画,就像溺水的人必须挣扎”,梦想的颜色妖冶而锋利,更多的人们四处逃窜,面色欣喜的逃向功名,逃向利禄,逃向一枚又一枚的六便士,而斯特里克兰德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拒绝成为我们中的们,我只想成为我”,满地都是六便士,他抬起头用瞎了的眼睛看了看头上那轮皎洁的月光。
月亮与六便士,就是你我心里矛盾的模样
如果XXTV再进行一次“你幸福吗?”的街头采访,我希望他们能够采访到我,希望我的回答也能让他们满意“嗯,活着是挺辛苦的”。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各种矛盾与挣扎,从不敢拒绝六便士,也更无处安放月亮。
“我们每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因此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我们非常可怜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
因此我们只能孤独地行走,尽管身体互相依傍却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别的人也不能为别人所了解。我们好象住在异国的人。对于这个国家的语言懂得非常少,虽然我们有各种美妙的、深奥的事情要说,却只能局限于会话手册上那几句陈腐、平庸的话。”
我把以上这些滔滔不绝讲给了某个信任的人听,我并不要求任何回应,因为我知道不会有任何我期望的回应。我喜欢那些善良的人,我愿意和他们作朋友。但是我也很清楚,在精神世界里,可能注定是要孤独地行走的。
在太平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岛上,一间脱离一切现代科技的简陋木屋里,那个一个因为麻风病而毁容的老头,坐在由自己的画所包围的空间里,睁大了瞎掉的眼睛竖着不那么灵光的耳朵聆听着波涛汹涌的颜色,黑色是高音,蓝色是低音,白色是微风,黄色是阳光,红色是尖叫着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