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种进入视线的经历,仅仅是他人的。没有一封写给别人的信,不是写给自己的。
这一首诗,也是李白写给自己的。
在写什么?愤懑?离愁?抑或是写人生,人生的困境和呐喊。
这首诗是这样的: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杨花落时子规啼,但作者不是这样写的,他写了一个字——尽,杨花落尽子规啼,你以为,子规不会啼尽吗?
“闻道龙标过五溪”,这一句“闻道”和“过”三个字,写的真好。生活就是这样,他只需要你“闻道”,只需要你接受,生活不需要向你解释,不需要向你展示始终或者因果。“过”,是已经发生到一定程度的状态,自然而然。“闻道”和“过”,搭配在一起,多么好!
“杨花落尽子规啼”的时候,是一个特殊的时候吗?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时候,这个时,那个时,都只是时间序列里的一个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分别。“闻道龙标过五溪”,是一个特殊的事件吗?好像也没有,仅是一个,人被生活压低头的,众多事件中的一个代表。仔细一看,人在时中,人在事中,都是身不由己,四顾茫茫,四下萧萧。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到这里,憋了一腔深而重的寒凉之气,李白是一个有热情,有性情的人,他因为热烈而更感受寒凉,后面也必然因为感受寒凉而更热烈。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这是李白的诗歌,这是李白的性格。顾随说,李白写什么东西都有仙气,我觉得在这首诗里,他的仙气在于一种疯气,一种把人的困境,面对宇宙,强烈打开的疯气。这两句的味道,很不同于“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的意味,寄出去的不只是情,寄出去的是心,是整个的李白,是呐喊,对抗,爆发的李白,字字是铁处,字字是重,字字是血处,字字是热。还好,他有一个去处——随风直到,夜郎西。
李白你去了夜郎西,那,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