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00期“非”专题活动。

办公室里，项目主管卢峰安排女出纳华容一项任务。

卢峰神色凝重，原本两条宽广并行的双眼皮线拧成了锋利的剑刃，似乎下一秒就会离鞘飞行。

华容察觉气氛不对，后背一凉，大气不敢出。只敢盯着卢峰脖颈处，那纯白色的圆领体恤分外扎眼。

卢峰叮嘱华容，“你带上五千元现金，跟司机走一趟。”华容低头应声道“好的，卢总。”

卢峰的喉结咕噜滑动了几下“不懂的事儿别多问。你好好听话听话照做就行。”

华容返回财务科保险柜取了五千现金，卢峰的司机张达一直跟在她身后，也不似往日般健谈。华容愈发局促不安，手指又哆哆嗦嗦点了好几遍现金。

华容拿着公文包，稀里糊涂地跟着张达出了门。张达闷着头一脚油门踩到底就到了一处地方。

下车才看到这地方门口竖着一道牌子，赫然写着“沧澜街道派出所”。派出所？为何么要到派出所来？华容的脚趾头都紧张了起来，没犯事儿谁来这地方啊？！莫非我前两天翘班了两小时被举报，今天卢总让我来这接受教育来了？这可咋整？

门口登记处的人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有些诧异，是九处的吧，刚电话来的？你们怎么整个小姑娘来，你们……后半截子话，被吞掉了。华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张达说，你就在这，别吱声。待会我让你去交钱，你就去交吧。

张达往派出所里面走廊走了几步，华容有些好奇，但是又不敢跟上去，于是选了大厅里最靠里的椅子坐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了嘎吱，打开铁窗的声音。“李进，有人来保释你了。”

华容心里一惊，李进？项目仪表员，前两天才给他发完工资，他还签字了，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平常带着几分憨气，也不愿意跟同事聊天，一到下班点就蹬个自行车往外跑。他怎么被抓起来了。

随后传来了张达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小子，这才出来几个月？这么快就憋不住了？你晚上没事儿干，没别的爱好，你这往哪儿钻呢？这红灯区都能被你找到。

人家今天是大发慈悲，要不然能轻易放过你？警察同志说，念在你是初犯，认错态度良好，就不给你老婆打电话了。交钱保释就可以了。但是这事儿路经理知道了，他非常生气。你怎么能干这种丢人的事儿呢？你小子有得受得了。”

张达说到激动处直跺脚。“找了小姐不说，竟然还差点跟人动手，你这太恶劣了。必须好好反省。”张达刻意提高了嗓门批评李进。

张达天天跟着卢峰跑业务，自然成了他的心腹，多多少少也能把卢峰的领导派头演个三四分像。这一来二去，大家也对他有了几分忌惮。

张达对着登记员点头哈腰，“您们抓得对，今天我们拉他回去继续教育，肯定督促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登记员会心一笑，压低嗓门说“这小子认罪倒是挺快，不过据我观察，他骑自行车逃跑，动作很顺溜，这业务熟练，可不像是初犯啊。你们九处好歹是外来建设单位，这是第一次到我们这备案吧，现在要成重点关注对象了啊，如果再有发生，我们可不会再客气了啊。”

华容听得头皮发麻，“红灯区”？电视上的灯红酒绿迷红乱烟的站街女画面突然出现在眼前。天啦！这李进莫不是嫖娼被抓了吧。难怪门口的人看到她一副怪异的表情。安晓羽臊红了脸，低着头黏在凳子上坐立不安，那个人看着那么忠厚老实，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呢？

里头人接着说：”好了，你们去交钱，待会，我们就放人了。

好嘞好嘞，我们马上交。张达在楼道喊到“小华，快来缴费。”华容赶紧起身，埋头紧摁着公文包，心里默念着，“别看我，别看我。”低垂着眼睛，脸上燥热红透了耳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跟上。

张达眉毛一挑，小眼睛闪着光，他努努嘴，“华容，在这交。”华容赶紧扒开公文包，手也哆哆嗦嗦地摸索着准备好的保释金。张达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结果她更紧张了，哗哗～那摞现金撒了一地，华容浑身发冷，头上却直冒汗，蹲下来，恨不得爬到地上低到尘埃里让别人再也看不到。

可是所里的人听到动静，都不约而同跑出来围观。华容感觉自己掉进了火坑，这么多人盯着她，她心里直发毛，脸上滚烫烫的，好像她才是犯事的那一个。窗口的人收款时，还特地歪头看了看的她……

好不容易挨到交完款，华容逃也似的跑出了派出所。外面的天可真蓝啊，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破了生死劫逃出生天。

身后的李进拉着肥圆的脑袋，不敢看华容，司机一脸不屑地呵斥他，“你别坐车了，自己想办法回去吧，下午上工不得迟到，回去跟卢总负荆请罪吧”

嗯嗯，李进灰溜溜地推车跟在后头。头顶上空乌云拖着尾巴划过一条天河，天色不好。

难怪老人会说人有两张面孔，表外内里隔着肚皮，不走进探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