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上可没有庙,只有一个深邃的洞穴。
整座山就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森林,山下是广阔的草原,一条清澈的河水在这里拐了一道大湾,蜿蜒流淌。
黄昏时分,星夜垂暮。噼啪燃烧的火堆旁,佝偻的老人用手抚摸着脖颈上的珠串,仰头望着洞口外的夜空,火光将他日益衰老的身躯映照在石壁上忽明忽暗,繁星与明月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
已经记不得在这个洞穴经历了几番春夏交替,只知道自己早已不能跟着身边这些躺卧在火堆旁休憩的家人们外出狩猎采摘,晚饭时艰难咀嚼了几块兔肉后,肚子里也着实很不舒服。
除了自己还没有入睡,就剩下当家的大女儿还在拿着骨针给小孙子缝制皮衣。那根针还是自己很多年前用精心挑选出来的骨料仔细打磨的。女儿真的是持家的好手,把家里人的衣食劳作安排的井井有条。
说起小孙子,他惦记老人脖子上的珠串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串珠子还是年轻的时候心爱女子亲手为老人穿起来的,七颗珠子都用赤石粉染成了红色,这可没少费她的功夫。白天要忙着采果、做饭,操持一家人的杂事,她可是个比女儿还要能干的女人。只有晚上临睡前,就着火光把七颗珠子一点一点的打磨圆润。依稀还记得她把这串珠子送给他那天的动人神情,真是让人留恋啊。
可是那让人动情的女子在很早以前就不在了,深埋在洞穴下层的墓地中。真想她呀,老人感慨的张张嘴,却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女儿似乎发觉了老人动静,小声说了句什么,示意让他休息。老人摆了摆手,缓缓起身,走到熟睡的小孙子身旁,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轻轻的放在他的脸旁,明早起来他会很开心吧。
绕着火堆转了一圈,老人在那张属于自己的鹿皮上躺下,恍惚间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对于他来说这是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启示。昔日迈着健硕的步伐追赶鹿群,将洞熊逼入陷阱,慌乱的逃脱鬣狗的追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虽然艰难,不过一家人的互相扶持也不至于总是挨饿受冻,这已经很好了。
老人最后的一缕思绪飘过,女儿会把他也安葬在洞穴下层的墓地中,即便不能与生人常伴,那些已经故去的人也会一直与他相守吧。
那就在家族的墓地中于另一个世界里为还活着的人祈祷吧,生命的存在是应该被珍视的,希望那条珠串能一直陪在家人的身边,毕竟是那么漂亮的饰物啊。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山峦历经万年的磨砺依然挺拔,也有了龙骨山这个名字,山顶的洞穴被来来往往衣着迥异的人群挖掘、清理。那片森林、那条河水早已难寻踪影,而当年的那条珠串再一次重现于生命演变出的新文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