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夕七岁上的学,比班上的孩子们小一岁,十三岁读初二的她对人情世故是一知半解的,对爱情更是如此。
小夕妈妈薇薇会从省城给她买漂亮淑女的裙子,可她不爱穿,她更喜欢学校里发的校服,又可以蹦又可以跳,无拘无束。除了头发可以证明她是个女生外,其它行为几乎是和男生一样了,爬树踢球单杠,哪哪儿都有她的身影。
小夕的同桌郑东是个爱看书的男孩子,安静的像个女生一样,每天捧着课外书看个不停,在小夕看来一点乐趣都没有。
“郑东,我们出去玩跳方格好不好?”
“那是你们女孩子玩的,我不去。”郑东拿书遮住他的脸,无精打采的说着。
“你怎么每天看不完的书。”
“好看啊,书里的故事比你这样瞎玩有意思多了。”
“骗人,我看你是没朋友吧!”小夕得意的反击他,好炫耀一番自己也是有优点的。
“书就是我的朋友,而且是好朋友。”
小夕做个鬼脸无趣的往操场跑,路上学习委员章梅拉住她。
“小夕,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章梅红着脸,手别在后背不停的抓来抓去。
“好,你说。”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郑东。”章梅从背后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递给她,低着头一下左脚踩右脚,一下右脚踩左脚。
“章梅,这是什么呀?”
“哦,是书单,是书单,小夕。”章梅被不胜防的一问更加紧张起来,嗫嚅着回答。
“放心,包在我身上。”
小夕信以为真的跑回教室,把信封交给同桌,“给,章梅让我给你的书单。”
“书单?”郑东隐约感觉这不是书单那么简单,他看过好多书里写一般女生让别的女生转交信件,十有八九是情书,对,一定是情书。
“林小夕,你帮我把信还给她,告诉她我不需要。”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章梅一番好意给你列书单,你竟然看都不看,她知道肯定要伤心的。”
“难道你就相信这里面真的是书单吗?反正我不要,你替我还给她。”
“她说是书单就一定是书单,我不管,要还你自己去还。”小夕丢下信封,转身生气的离开。
小夕想了想,还是先不要告诉章梅,要不然她肯定会伤心的,这么不领情的同学,不说谢谢也就罢了,至少也要拆开来看看啊!哼,臭郑东,书呆子,光会读书有什么用?
过了几天,章梅在早操结束后拉住小夕悄悄问她,“小夕,你有没有把信给你同桌?”
“给了,那天你给我,我就给他了。”
“那他说什么了吗?”
“他让我和你说谢谢。”小夕只好撒了个谎,她想等过段时间再告诉她会比较好。
“哦,太好了,他真的这么说吗?”章梅红着的脸更红了,小夕纳闷着她有必要这么兴奋吗?不就做了件好事送份书单给郑东,人家谢谢她而已,不过瞧她这么开心,小夕也觉得很开心。
(二)
郑威现在是小夕的好朋友,郑校长很喜欢她,每次遇见都让她到他家去,有时候还经常开她的玩笑,不过小夕也开心的回应着。
“媳妇,等下写好作业到我家来玩。”郑校长经常在食堂门口这样开小夕的玩笑,小夕也大声的喊:“遵命,公公!”
叫郑校长公公,是小夕回家问爸爸,如果有人叫自己媳妇,自己该叫对方什么?
“你该叫公公,你下次看见郑校长就叫他公公。”林旭喝着小酒开心的笑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没有长大,还不知道害羞,这个天真快乐的开心果,他是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女儿了。
小夕的没心没肺为她获得了很多人缘,不过她经常要扮演经纪人的角色,以及经常成为送“书单”的人。
“郑威,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
“白色”,小夕一边问一边写。
“什么血型?”
“O型。”
“生日什么时候?”
“农历六月初一。”
“最喜欢吃什么水果?”
“苹果。”
……
“小夕,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还记下来干嘛?”
“你们班的女同学让我问的,就是邱丽霞、钱丽燕、张慧、吴娜啊她们,还有几个我也叫不上名字。”
“哦,小夕下次她们让你问,你就不要告诉她们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们呀,她们很崇拜你的,多好啊,我要是有这么多人崇拜,开心都来不及,她们问什么我都回答。”
“真是个傻瓜。”郑威摸了摸小夕的头顶,走到房间里去了。
(三)
郑威是全校女生的偶像,长的像郭富城,成绩永远位居榜首,体育全能,就连刚普及起来的计算机,操作都能在全市得奖,他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郑校长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这个儿子,80年代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只能生一胎后,郑校长更加用心培养着郑威,郑威也不辜负父亲的希望,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威威,妈妈出去买点酱油,等下你放一勺盐到排骨汤里。”
“好的,妈妈。”
郑威拿着刚买的书走到厨房,在汤里加了一勺“盐”,又回到房间继续看书。
郑威妈妈回来的路上遇见刚从食堂打饭回家的小夕,“小夕,等下到我家来吃饭,阿姨煮了排骨汤,叫你爸爸一起来。”
“好的,阿姨,谢谢阿姨,我们等下就上来。”
小夕和爸爸端着饭盒往楼上郑威家走,在楼梯口就远远的闻到香味,林旭不太会烧菜,几本上到食堂打点大锅菜回家对付一下,好在小夕不挑剔,也从来不嫌弃他不会烧菜,他觉得女儿这件小棉袄越来越贴心。
“威威,你汤里放盐了吗?怎么吃上去一点不咸却有点甜。”
“放了,妈,就是这个盒子里的盐放了一勺。”
“威威,你放错了,放了一勺糖进去。”
郑威尴尬的站在边上,小夕却在门口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下糗大了,天才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楚,太好笑了。”
“小夕,别乱说。”林旭扯着她的衣角,用力摇晃她。
“你看看,百无一用是书生,连盐都认不出来。”郑威妈妈唉声叹气到,一边把排骨汤往水槽里倒。
郑威红着脸,放下手上的书,帮妈妈重新加汤加盐继续烧。
“嘿嘿,这下我终于逮到你出丑了,明天我就去告诉你班里的女同学们,她们崇拜的偶像盐糖不分。”
“小夕,你什么时候也变坏了?不要和她们去说,要不然我又要被她们烦死。”
“就要说,这可是大新闻,岂能错过播报。”
“小夕,求你别说。”郑威拉了拉小夕的衣角,以示投降。
“那你明天带我去摘桑椹,我就答应不说。”
“好,一言为定,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郑威勾起小夕的小拇指,轻轻摇晃一下。
林旭和郑威妈妈陈凯丽在一边看着这两个大小孩,欣慰的笑着。
(四)
约好了第二天去摘桑椹,小夕匆忙完成作业,往郑威家跑。
“小夕,你是去威威家吗?”推开门的陈艳丽穿着白色的长裙,女神一样的站立着。
“嗯,是的,昨天约好的今天去摘桑椹。”小夕呆呆的望着美丽的她,心思飘到好几公里之外。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还没等小夕同意,艳丽就关上门,朝小夕走来。
“哦,哦,好,一起去。”突然小夕有点结巴,似乎摘桑椹这件事情变的没有那么期待。
“郑威,我们好出发了吗?”小夕用力的敲着门,拍的手掌发红。
“好了”,从锁着的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夕,走吧!”郑威走出来关上门。
“威威”,艳丽走上前来,朝他甜甜的笑。
“哦,艳丽你有事吗?”郑威看了她一眼,立马转向难得不穿校服的小夕。
“威威,我和你们一起去。”艳丽嗲嗲的说着。
“哦,好的。”
郑威走到小夕身边,“今天怎么不穿校服了?”
“昨天我爸忘记洗了,另外一套还没有干,只好穿我妈给我买的衣服,是不是很奇怪,我自己觉得很奇怪。”小夕看看自己身上的淡黄连衣长裙,瘦弱的身板和挺拔的艳丽相比,简直是相形见拙。
“挺好看的,这样才像个女生。”小夕的脸红苹果一样泛起红晕,心噗通噗通的跳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好神奇的感觉。
艳丽有点吃醋,把小夕挤到一边,在郑威面前转了个圈,“威威,你看我漂亮吗?”
“你的裙子漂亮。”
艳丽撅着嘴巴生气的站在那里,什么嘛,明明我比林小夕漂亮。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怕弄脏我的裙子。”艳丽气冲冲的走回家里去,把门啪的大声关上。
没有灯泡的约会让郑威和小夕更加自然一些,直到多年以后小夕才恍然,原来他们之间的约会从那么小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中间错过的那些年究竟献给了光阴,献给了珍贵的守护,还是献给了小心翼翼的珍惜,以及那颗敏感脆弱的自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