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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不是一个讨喜的孩子,但丝毫不影响我有一个非常愉快且难忘的童年。
生活过的地方总离不开大院,有可以恣意奔跑的操场,有山蝶漫天飞舞的菜园子,有终日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夜来香,有一群旗鼓相当的小伙伴,有我无处安放的乖张和不更事的懵懂无知。
父亲三十多岁那年才有了我,我的上面有一个出生间隔不到一年的兄长,听说是因为父亲的心想事成,所以对我是千般的宠爱,尽管不是老大,但丝毫不影响我成为自己世界的中(xi)心(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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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跟在哥哥的后面,不是因为他们的游戏精彩而是我真的没有玩伴,没有任何人愿意和一个不愿遵从游戏规则、天马行空的人结伴。他们总是统一战线的排斥我的出现,很多时候他们会假装游戏已经结束,每个人三三两两不约而同朝家中方向走去。从小,我就具备很强的观察力,我可以从他们离去的背影分辨哪次是真的结束,哪次是伪装的,接下来我会像猫一样潜伏在某个地方,等他们再次召集一起的时候再出其不意的出现,通常他们会表现得非常沮丧,接下来的游戏也变得索然无味,我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待他们再次解散。
偶尔他们接纳我的时候通常是游戏不够人,或者需要一两个苦力。但每次开始之前总会有人不断的向我强调游戏规则和惩罚,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如果你再不听话,以后我保证再也不和你玩了,我们有这么多人,是所有的人都不和你玩……不管采取威胁、恐吓甚至是哄骗,我发现自己只听从内心的安排,我会迅速的忘却彼此之间达成的共识(也有可能是对方的一厢情愿),在游戏开始一半的时候转身离开或者去做一些更为吸引我的事情。
当他们气急败坏的找到我想理论一番的时候,人群当中总会有人说∶算了,算了,下回再也不找她玩。这样的力量像一个无形的手推着大家离开,再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多说一句,那样会显得太愚蠢,因为没有人愿意背负着是他邀请我加入游戏的挫败感,这么散去,或许都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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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的菜园子是我们撒欢的地方,同时,也是禁区。傍晚时分,是大人劳作的时间,他们喜欢在耕种的时候聊一些家常,也喜欢彼此称赞、取经。因为物质的匮乏,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给了我的父辈们很多希望,他们挥洒着汗水毫不吝啬力气的付出。如果我们不是结伴涌入菜园子,大人对我们的监控会弱很多。这个时候,我可以先追逐一轮根本捕捉不到的蜻蜓、蝴蝶一类的昆虫。其实,我有一个嗜好,喜欢扑倒在菜丛里,倒下一瞬间能听到翠绿的蔬菜因为重压发出“咔咔咔”的声响,这让我非常有成就感。对于这个不需要团队的游戏我乐此不疲,在一片片菜地里恣意妄为,我的发间总是挂着残断的叶片,有时候是菜梗。
那种奔放自如的片段经常出现在我以后的生活里,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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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讨厌吃没有花的蔬菜,逼得我的父亲选菜种时变得非常谨慎,也使得他的菜地比别人多了很多种颜色。油菜花,番茄,大白菜,千里香,甚至连苦瓜也是等变得非常黄非常黄才从枝头摘下来,很多人都劝他∶黄老师,这样的苦瓜已经太老了,不好吃,要趁绿的时候拿回去炒,这样又脆又香。父亲总是笑着应,但只有我家的苦瓜是等到非常黄的时候才摘下来的。
熟透的苦瓜有一种亮眼的黄色,经不起留存的会自然开裂,露出里面红红的瓤,一条瓜往往可以装满一碗。父亲把盛着红壤的碗藏在壁橱里,待我们放学时便是一种解馋的零食,哥哥没有我好吃,自然都是落到我肚子里更多一些。
童年的记忆像黑胶片一样定格在某个地方,这个发现让我非常的难过,像一个装满秘密的气球一不小心被戳破,剩下薄薄的凹凹凸凸的一层皮,有种垂死挣扎、落败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