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孩子,天生聪明伶头,人家就是翘着二郎腿学,成绩也遥遥领先,再难的题目人家捋着小胡子,没几分钟出来了,你在考场上忙的焦头烂额,人家无聊的要睡,恨的咱牙根都冒酸水。
有的人,就像神笔马良似的,某天遇到机缘契机,突然就开窍了,学习如夏日的玉米蹭蹭的往上长。(当然这都是极少数)
化青想到父母又为自己的不争气拿着钱去找人,心都碎了。他还是个孩子不知道社会上的事都是这样办的,他只觉得丢人,高中没考上,找人;现在又找。再不出息也不过如此,狠的他直拿拳头捅墙,咒骂着“没用的东西,丢人的家伙……”血瞬间冒出,疼痛侵满全身,他笑了,有感觉比没有感觉要好的多,即使是痛苦。
一个被逼的到悬崖跟上的人,再往前迈一步,就什么都没有了,更何况他已死过一次。成长是一件痛苦的事,就像蝉的蜕变,从脚趾头到发尖都得脱层皮,你才能适应生存。古人云,治之死地而后生,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从文理分班到年终考试,52天。
52天,9班每一个同学都感觉到了化青的努力。早上他和高三学生一块起床,拿着初中英语课本背单词,学习卡片,桌面,手背,各科的书皮,书脊上写满了英语单次。上课,谁跟他说一句闲话,就急眼。自习只要得空,他就问老师疑问,一问就不撒手。走在路上,再也不见和老伙计们追逐打闹,教室,餐厅,厕所,三点一线,跑的速度。晚上,别人都睡了,用被子悟严实,打开手电学……匆匆的忙着一切,只在学习上集中,安定。
伴着体育课,洗头,刷牙,洗脚……所有的课外时间都被化青侵占了。别人累了一天,倒头就睡,而他却兴奋到很晚。当一个人无比热情的干着一件他认为崇高的事业时,哪有疲劳,倦怠!
21天形成一个好习惯,何况52天,何况对于一个疯子。伴着冬深,刺骨寒风的肆虐,鹅毛大雪的纷飞,脚冻手冻的奇痒,体重12.5斤的下降……2003年1月28,腊月二十六,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化青21名,比文理分班时班级进步23名,级部进步204名,轰炸似的新闻。“就那个瘦子,9班的化青。”“宣传栏大红喜报那个?”“不是他是谁!”“真假?”……街头巷尾充满了对这个矮瘦子的议论。就像贫汉土地突降一场暴雨,化青狭小的心房充满了肯定的赞许,孩子知足的笑了。
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一路走过来顺风顺水。幼儿园老师奖励的小红花,攒了满满一鞋盒,发的奖状都能糊间房子的书棚。
而像化青这样的掉链子,只能干瞅和鼓掌,看着人 家潇洒的把奖状随手一搁,羡慕的恨不能劫过来,改成自己的大名。奖状也真贱,人都拿你糊墙了,烟熏火燎的,你还好扎堆。
虽说化青早有准备,但当范志忠高声念“ 化青,学习标兵”和“刻苦之星”。他快速站起 来,一路蹭倒两摞书。两张红旗大的奖状接在手里,沉甸甸的。激动的心“呼腾,呼腾……”直窜到嗓子眼。
除了奖状,他不敢也不愿正视一切 ,颤抖着一步步走回座位。鲜红的标题,金黄的麦穗,油黑的名字。有人偷着笑话他没出息,化青上了15年学,每次发奖都只有旁观,而现在他也可以骄傲的捧回来,轻帣起,藏包里,过分吗?
我们切不可轻易取笑别人,每个人的行为背后都有丰富的经历陪衬。
15年了,第一次凭学习领到奖状,干涸的土地涌出泉眼。记得小时候,到了年节,亲戚们都问“过年发奖状没?”总是红着脸,哪有话说!爸妈也习惯了,甚至开玩笑“老师给存着呢!像钱似的,长着利息,来年俺家大强抱回一沓来!”这些年,他乞求老天,就一次,我不奢望太多,就一次,就一张,不为我自己,求你了。他无私的乞求了这么些年,没有看到上天给他开的那扇窗。他已经放弃了,甚至这次,但“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愁。化青兴奋地睡不着觉,窜上九天,大闹天宫不过如此。
文科3班的杨雪却走了下道,成绩一落千丈,班级22,文班71(文科总共三个班,179名学生)。分文理班前,杨雪级部第一。
在确定了报文科的同学后,老师们根据成绩分了三个班,然后三个班主任抓阄,唐滨老师接过三班的名单,第一名杨雪,高兴坏了,有这好手带着,高考成绩绝对没的说,平时很照顾杨雪,位置安在中间第三张桌,在那个头略高,专门找了张矮点的板凳,常常嘘寒问暖,大事小情的下了血本照顾,盼着出个北大才女。
可年终考试成绩一下来,唐老师呆了,不会是看错了试卷吧?忙嘱咐各科老师再审审她的卷子,一些基础题也错的一塌糊涂。无论哪个班级,前十名的任何一个同学退后20多名,总成绩肯定倒数,这是常识。
唐滨火大了,把杨雪叫到办公室,压着火问她这是怎么搞的?杨雪倒没怎么惊讶,都上了十几年学了,从考场出来,她就有数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唐老师说,眼瞥着成绩,轻轻点着头。
唐老师一看她没惊讶,失望的表情,甚至想当然,无所谓“杨雪,你可是咱分班第一名,这是考了些啥?你掉魂了?”还是没什么反应。“得亏各科老师都这么照顾你,还把安在教室的中央!你考这分对得起谁?……”
杨雪咬着嘴唇,强忍着,自从初中那次以后她就告诉自己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不哭。唐老师还在旁敲侧击着,杨雪不敢开口,哪怕吐出一个字,眼泪就掉下来了。
唐老师感人至深的劝解没有一点成效,他恼羞成怒,气愤杨雪的不识时务,心想“难怪人说学生不能惯,你让一份,她蹬鼻子上脸。”“杨雪也就是你,要是个男孩,我早抽他了!你回去把桌子搬到后面反省一周再说。”唐滨本想用激将法,把杨雪的话逼出来,可她二话没说,还赌气转身就走。唐滨气疯了,追出去喊“你把桌子对着后黑板,甭学了。”
临近教室前,杨雪拿卫生纸吸净眼里的泪水,没有流下来。回到自己桌前,抽掉书架,平躺了书本,收好笔。“你怎么了?”同桌黄伟问。“老师让我搬到后面去。”“为什么?”全班都瞪大了眼看着,听着。杨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唉,考砸了。”说着,她抬起桌子一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黄伟。黄伟忙上手,有反应过来的,也过来帮忙。
“麻烦往里调。”“啊?”“我对着后黑板。”“什么?”同学们都知道这无疑是惩罚上课最不认真学生的方式。可套到杨雪身上,从没想过,谁敢想?杨雪走在路上,几乎全校的学生都好奇的望着她,指指点点,同学们都想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除了几个铁杆安慰,跟她交流的少了很多,可能怕剥夺了她凄伤的独处。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流言蜚语沸沸扬扬。
杨雪经历过小学学习差,玩的欢;初中学习差,没人点;光学习,自封闭。经吴能的诱导,前半年,学习强,有人缘,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她没想到吴能突然变了 ,更没想到这事对自己的影响这么大,豪无根据的胡思乱想,辗转反侧的头疼脑涨。人心一分,邪念顿生。各科老师气愤漫骂,墙上成绩昭然刺眼,同学谣谣作乐。
挫败,羞辱,愤恨多年不曾尝味,依旧苦呕难咽。本以为很坚强的自己,现在只有拿若无其事来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