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生病请了病假,刚好又碰上周末,而且有些堵在心里的事让我很不好受,于是就回家了。妈妈看见我回家很惊讶,毕竟不是放假的日子,但眼里还是溢出了喜悦。
妈妈为我做了一桌我爱吃的菜,总是往我碗里夹菜,菜堆满了整个碗,妹妹问:“妈妈你怎么不做我爱吃的菜呢,怎么不跟我夹菜?”妈妈说:“因为姐姐很难回家一趟,在学校吃得又很差,你天天都可以可以吃妈妈做的好吃的,但姐姐很久才能吃到,所以你就不要跟姐姐争了”。
我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妈妈不再是记忆里的“玫玫,你是姐姐,要懂得让着妹妹”总是要我什么都让着妹妹。而妈妈夹菜的对象也不再只是妹妹了,什么时候起,妈妈挂念我不再比妹妹少了。
吃完饭,我出去溜达,碰见了隔壁婶婶,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和我同岁,在读大三,还有一个女儿和儿子在读大一,并且都在外省。我们聊了会天。
婶婶说:“玫玫,我真羡慕你父母,虽然你和薇薇他们一样(薇薇是她女儿的名字)都在外省读大学,一般只有假期才回家,以后工作了更是难得回家。但你父母他们还有婷婷(我妹妹名字),婷婷还这么小还能在你父母身边多呆几年。我平时一个人在家,早上做饭可以吃一天,没有说话的人也只能出去瞎溜达,混着过一天是一天,没有人等着我也不怕回家晚了,晚上翻到薇薇他们的朋友圈,估计着他们是不是还没睡,是不是在忙,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也只能问问他们钱够不够,生活过得好不好,学习上怎么样,突然就想,以前不应该把薇薇他们几个凑在一起生”。
我突然就心酸了起来。
我从小是留守儿童,直到十二岁,妈妈回来了,我以为她是为我回来的,但她回来后不久,我妹妹出生了。起初我是开心的,我以为我既会有母爱,也有人和我一起成长,不会孤独了,因为我一直羡慕隔壁的薇薇,她有弟弟妹妹,我经常看见他们一起疯闹,春天的时候去树林里砍柴,去山上采野花;夏天去田里抓田螺喂鸭子,去山上摘别人家的梨子柚子;秋天去爬树、过家家;冬天则在家里跳绳抓子。而我总是一个人。
我当时想的很美好,我会带妹妹去山上采花编花环,摘桑葚等野果子,带她去捉蚂蚱,能让她快乐的事我都想带她去。可事实是,虽然在农村都是大的孩子带着小的,但妹妹还小, 我妈根本不允许我带她去稍远的地方,妹妹还爱哭爱闹又难哄,在妈妈不由分说的把妹妹哭泣的原因怪我没带好她时,逗逗妹妹开心变成任务而不是出于我对她的喜爱和关心。
在妹妹身上,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母爱,但却不属于我。妈妈全身心都在妹妹身上,妹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的心,即使是稍微咳嗽,即使是无理取闹的哭泣。在妈妈眼里,我存在感很弱,除了需要我哄着妹妹时,除了要帮妹妹洗尿裤时。
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妹妹呢?大概是妹妹不小心摔倒了坐在地上哇哇的哭,妈妈闻声而来却不由分说的骂了我;大概是我夹的菜总是半道被妈妈截住到了妹妹碗里;大概是竭尽全力没能哄住妹妹被骂“你怎么带的妹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脑子是干啥用的”。
我当时真的很委屈,我从小渴望母爱,本以为可以和别人一样在妈妈怀里像个宝,但是我不但没能享受渴望已久的母爱,还不被妈妈理解和关注,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我怎么能把妹妹照顾得十全十美呢?
我很讨厌妈妈总是说,玫玫,你是姐姐,要懂得让着妹妹,不要跟妹妹抢。玫玫,你怎么又把妹妹弄哭了呢?连个小孩都哄不好,真是不让人省心。玫玫,你这么大了,吃啥零食,妹妹还小,该给妹妹吃,知道吗?
那个时候,我万分后悔自己当初想有个妹妹的想法,我开始讨厌妹妹,那个时候,我觉得如果没有妹妹就能得到所有的母爱,是的,那个时候的我是有怨气的。
时间是过滤器,我渐渐接受了所有在当时看起来不公平的对待,我相信母亲是爱我的,即使她对我不像妹妹那样表现得特别的上心,但这些年,她在生活上没有亏待过我,衣食住行没有落下一样,生病时也没有对我不管不顾,虐待更是不曾发生过。
在家里这几天,我看着妈妈细心的为妹妹穿衣服、背上书包,耐心的收拾妹妹弄乱的“狗窝”,中午看点做好饭端上桌等妹妹回家,下午或打毛线或勾鞋子等着妹妹回家做饭。看着妹妹早上跟妈妈挥手:“妈妈,我走了,再见”,从学校回家扑进妈妈怀里时,妈妈脸上的抑制不住的笑容。
隔壁婶婶知道我回来给我送来自己包的饺子,我在楼上听见妈妈向隔壁婶婶埋怨妹妹闹腾,每天都要收拾,还要给她洗衣服巴拉巴拉,我妈说她羡慕婶婶,一个人在家又自由又清净,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我知道却这其实是一种炫耀,是一种幸福。
想到隔壁婶婶说的话,突然就觉得有个比我小那么多的妹妹真好。父母他们渐渐老了,他们需要陪伴,需要有人听他们的絮絮叨叨,妹妹就是能在他们孤独时陪伴在他们身侧的人。妹妹的琐事会分担他们的精力,他们不必每时每刻为我牵挂,他们在忙忙碌碌中会更快乐和满足。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和妹妹将用大半生完成这个告白。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我真庆幸我有个小我十二岁的妹妹,感恩妈妈带给我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