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一夜的莫名恐惧,终是落幕。我默默地在厨房砍柴,一声一声地扣地声,沉重,在空中狠狠地划个弧线,终是落地,如你。终于,大男人主义的父亲在角落偷偷落泪时,你终于还是离我们而去,在我们所有人都相聚一堂的时候。
没有想象中的闹腾,没有悲恸哭声,像冬的初雪,静静地,如你渐渐冷去,渐渐冻住我们有关于你的记忆。只是,上天对我如此薄情。我回忆不起太多你的记忆,对你,对你们,竟是空白。我以为我还有机会,与你有共同的记忆。对于时间,你走的太快,在我第一次离开家乡时候,担心的事,一件件铺天盖地而来。
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在禁食米饭的家族禁忌里,好想念你的面条,你钟爱的面条,我讨厌的面条。现在的我喜欢上面条,曾经的味道,却不能再出现了。这个延续了多年的禁忌,让人每次面对怎能不泪流满面。
你走的安静,她们说你解脱了,但我们何曾解脱。你把你或喧闹或磨难的一生带走,留一世流离。那夜,人们用传统的喧嚣为你而祭。那夜,头发斑白的二爷爷,老泪纵横,祭祀舞时他那响亮的脚步,是他的悲戚;那夜,父亲怒了笑了哭了,第一次觉得父亲并不是那么冷。那晚,我倔强等待夜色,最后一次可以守候你的时间。那天,她们的声音撕裂了整个夜晚,那天,看不清人们的表情,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沉默了。你的世界,依旧陌生。
小心翼翼的护着长眠灯,因为害怕你在奈何路上迷路。但我却怕你走的太快,叔叔终究没有回来送你,那个你惦记一生的遗憾。就这么结束了,他们说他冷血,唯我见到他对你的思念。他们或是怨恨或是厌恶,唯叔叔在远方依旧牵挂着你。这里的所有人都能相互依靠,唯他缺失了二十几年的亲情。我们终将互相亏欠着,你离开,束缚着我们。浓浓夜色,高原的冷气愈发寒,冷,不只是肉体,心,更冷。曾经,以为,对于那个家没有感情。是你,让我有可以回家的理由,是叔叔可以感受到温暖的地方。他们都说叔叔太冷,没有送她,没有送你,但我知道他那流浪的心,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是夜,应是无眠之夜。异乡的天空清冷,家乡该是满天繁星。最后一次人们为你喧嚣吧。喧嚣,不过最无声的哭泣,希望不会吵到你,最后一次尘世的纷扰,你便回归净土。最后一天,纠缠在手腕上的白布对你的眷恋,你,终可以安眠。最后一夜,静静地想念你。原谅我不能送你最后一程,人都是犯贱的,失去了才觉得痛。她说她不会为你动情,但所有人都看到她的世界崩塌。母亲说,我太没心没肺,但没人知道,离开的路上,泪水从西撒到了东,没有你们,我的人生早已缺失了洞。我不像叔叔,不喜欢流浪,对于你们,心里的某个位置早已流浪多年,每每别人提起那些三代同堂的温情,徒有羡慕。若有下世,我们定予你天伦之乐,若有来生,请给我多一点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