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上的问题,我入住老年社区,这里的一切事物对于我都是新鲜的,有每日早晨写上收音器去骑车散步的老伯,有每日下午我下班回来后,围在一棵榕树下聊天下棋的白头老爷爷,也有管理着一大花圃的中年妇女。这样邻里间其乐融融的关系,是在高楼所包围的社区里极少见的。那些老妇人见我都会问候几句,我从她们的对话中,了解了一个人,就是养了那一园子花的中年妇女。她是社区里为数不多的,没有白头之人。
老人常说她是个大美人,我没看出来。我只瞅到岁月无情地镌刻在她脸上的痕迹,眼角嘴角的细纹。但她像所有文人心目中的女神一样,有其纤细的身板,真是风一吹就会折断。
我喜欢花,尤其是她院里种下的那片,不是山茶花那种过分醒目的红色或白色,更多是鹅黄色的一小点嵌在绿叶丛中,像换了绿布上点缀的星空。于是,我每天上班特意到老路要经过她那里,为了看看她的花,顺便看看那女人,她通常散了一肩头发还没来得及绑,就在用木勺给这些含苞的花骨朵浇水了。在她举止间,充溢了另一种礼服撑不起来的优雅,这倒使我信了老人们说她是美人的话了。
奇怪的是,我从未见她与这些颇有人情味儿的老人家打过招呼,是因为年龄上差距所造成的生疏吗?可当我见她对着恰好盛开的昙花绽放出那样张扬的笑容时,我就知道她绝对不会是孤僻之人。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却不曾见过她的丈夫和孩子,难道她会是,寡妇吗?害怕别人笑话她的家世,所以不愿与老人说话?关于她的声音,只有她的花开和她养的那只狗的咆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