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先生说:“人,即使活到七八十岁,有母亲在,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去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但却失去了根。有母亲,是幸福的。”只要有母亲在,就有最后的包容和依靠。母亲节到来之际祝天下妈妈们节日快乐!谨以此两篇短文怀念我的母亲!
母 亲
想母亲的时候很多,写母亲的时候很少,除了小时候寥寥几篇平铺直叙的作文,后来再也没敢写起,生怕自己浅显的文字不足以表达至深的母爱。几次提笔想写,可想的时候太多太多,提起笔却千言万语无从写起。
母亲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她身上有天下母亲所具有的品质。她为人勤劳、俭朴、宽厚、善良,她孝敬老人、关爱子女,为家为事业整日劳碌奔波,从没过上一天安逸的日子。
从记事儿起,日常生活全是母亲料理,三餐饭食,四季衣裳,孩子教养,亲友联系,耗费她不少精力。四岁那年有了弟弟,我们的小家历经风风雨雨,困难没有把母亲压垮,她帮助父亲找来亲友一起盖房置家。那时候母亲也不过三十岁而立之年,却有这样的魄力,着实让我敬佩!在以后年月里母亲既要哺育年幼的弟弟还要照看不谙世事的我。真不知是怎样艰难把我们拉扯大。
以前小学上早自习,冬天窗外黑呼呼一片,母亲已早早起床去学校,爸爸更早的出去干活,我吓得搂着年幼熟睡中的弟弟盼着母亲归来。下学回来天还没亮,母亲匆匆忙忙一边做饭,一边喊我起床,给弟弟穿衣裳。吃过饭麻利送弟弟去奶奶家,然后带我去学校上课。年幼的我早早成了妈妈的小尾巴,无论去哪总要带上,妈妈常常感念我从小懂事很少给她添麻烦。我也习惯跟随母亲,她上课我在学校玩,跑到每一个唱歌的班里,和他们一起歌唱。入学后,母亲从来没有教过我,而我也一直惧怕她的严厉。
后来父亲做生意,母亲要一边照顾我们,既要工作,还得抽空帮助父亲打理生意。我们只好把半个家搬到店,那些年一家四口辗转不停奔波在路上,母亲是最辛苦的一个。有时父亲外出忙碌,母亲就带我们姐弟俩住在店里,路边偏僻的几间房子,天一黑我就害怕不敢睡觉,母亲一边安慰我,一边仔细锁好门窗哄我们睡下。那时候母亲在我心里,是我的守护神,护佑着我们的平安。
母亲是一个勤奋用心的人,不仅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序,还把工作做的有声有色。她常年担任毕业班语文,在全乡教育系统是有口皆碑的优秀典范。小时候我爱翻出母亲一摞摞的红色证书,把玩时觉得新鲜。现在为人师表的我才知道那些得来的不易,是母亲一生心血和荣耀,而我远远不及母亲。母亲太强了,强大的让人忽略她原本是个瘦弱的女人,也会劳累。
后来母亲身体不适,却不遗余力地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每次回去看到她孱弱的身躯还在洗衣做饭忙个不停,做为儿女我很是惭愧不安。不能时时照顾日渐老去的母亲,也不能尽到一点点微薄之力。只有每隔几日打个电话,接到电话母亲总是欣喜。或是隔上一段时间回家看看,哪怕只是陪母亲做一顿饭,洗洗碗,陪她聊聊天,也能让我心安一段时间。不久,就又陷入想念的惶惶不安中。
有了儿女之后,更是深深地理解母爱。小时候母亲的爱像一层厚厚棉被,严严实实把我包裹,倍感温暖;长大后,母亲的爱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咛,响在耳畔。
感谢我的母亲,她不仅养育我,还教会我生活。从母亲的艰辛、勤奋、隐忍中,知道人生需要时时面对坎坷,我要像母亲一样一步步走下去,把所以不平用坚实的脚步踏平。我知道我无以回报母亲,唯有好好生活。母亲节到来,祝愿母亲健康!也愿天下所有母亲幸福安康!
2010年5月
母 亲
据说,人的一生有三次离开人世间。第一次是身体的离开;第二次是灵魂的离去;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那才是真正地离去。
我认为,母亲一直还在。只不过,以别样的方式存在,也许是天上的一片浮云,山野的一棵老树、一朵小花、一阵清风……或许是老院的四季流转。
母亲离开我们已有七年,可我常常以为她去远门串亲戚,只是久久没有回来。仔细一想,我家素来没有远方亲戚,母亲很少出去串门,她终日有太多忙不完的事情要做。从对她有印象起,就是一副清瘦的模样,人一旦削瘦,就显得不易亲近,所以从小对她敬畏,况且她还是出了名的严师。父亲气的暴跳如雷时,把我吊到院子老梨树下,拿皮带吓唬,我大哭大叫也不惧怕。母亲只一个凌厉的眼神,我赶紧收起顽劣,乖乖低下头不敢声张。后来逐渐觉察出母亲的慈爱温暖,也许是她已渐老我也长大的缘故吧!
每一次回家拿起笤帚打扫院里院外,感觉母亲就在一旁,她一会到门楼下墙角大瓦缸那儿,翻开沉重的木头缸盖挖粮食喂鸡;一会又左手提一小铁桶刷锅水,右手端一大瓢饲料去喂猪;我在东屋做饭时,她又忙不停跟过来,又是剥葱,又是舀水;还不忘顺手把锅台上瓷片里三遍外三遍擦的白亮亮。我生怕她累的慌,想劝她坐那儿歇一下,她便顺手拉过菜篮子开始择,末了抓起菜叶喂鸡,把地面扫了个光溜溜。吃完饭刷碗时,她仍是再三交待我锅碗刷三遍,不要用洗洁精,油腻大了用热水,第一遍稠的刷锅水喂牲口。每一处都是平日里母亲忙碌的身影,院子里每个物件,也像是刚刚被母亲使用过,还保留着她的体温。
曾经,院落小小的,在母亲的收拾下显得规整安适。院子靠墙西边有一小片菜地,那里四季分明,每个季节里总有几样时令菜蔬成熟。我爱吃丝瓜和梅豆。清明时节,种瓜种豆,很快嫩绿的藤蔓爬上西墙,一路铺展开来势不可挡,像张绿绒毯层层叠叠盖上整个猪圈。长夏里,母亲摇着蒲扇盼我回来,又怕溽暑蒸人,老家时不时会停电,担心孩子娇小难耐暑热。既回来了,乍见我们,她既惊又喜,忙着摘梅豆荚拽嫩丝瓜。我也麻利的像只猴子一样爬高上低,一会功夫,筐里摘的满满当当。娘俩坐在石榴树下择豆荚,骄阳似火透过枝叶间隙斑斑驳驳打碎一地晃眼白光,纤细的枝丫被大大小小果实坠弯,偶尔一两个石榴从树上“吧嗒”滚落,淘气的小虫子忍不住啃过尝鲜。每一年最大最好的石榴留在树上。秋风起,石榴叶散落一地,母亲扫哇扫,一直到树叶稀稀拉拉,枝叶间坠着不多不少十几个咧开嘴露出红玛瑙籽似的大石榴。中秋节回去,人刚进院,就伸手拽一个大石榴,酸甜的汁液瞬间遍布唇齿,至今再也品尝不到那成熟透顶颗粒饱满的石榴。石榴树仍一年年挂满果实,我以为她会年年月月生生不息守在那里,可是后来终被砍掉。
说来也奇怪,一些事情像是冥冥中的安排,女儿的生日竟和母亲同一天。女儿的生日年年要过,礼物蛋糕不可少,母亲的生日却很少能回到她身边,每次打电话说要回去,总被她一大推理由阻拦,而我也理所当然享受着母亲的包容庇护。后来才知道多少个晴朗的日子里,母亲如何一遍遍翻晒着小屋的被褥,如何一遍遍数着日子念着盼着归来。后来回去虽能享受着父亲为我们晒好铺平的被褥,可再也寻不着母亲铺展抻平的每一处细节,还有经双手反复摩挲过每一个褶皱都抚平的软软绵绵暖暖的感觉。
前年女儿初次离家住校,早早为她准备新被褥,缝制时,时光仿佛一下流转,穿针引线间渐有母亲的熟稔,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针脚像是一串串离家行走在外多年的足迹,等回转头时已渐行渐远。
几天前收拾换季衣物,一大包沉压箱底衣物,打开一看,靛蓝、洋红、松绿、细碎小花、密密斜织纹路,温和柔软手感,才想起那是女儿还未出生时母亲就已开始备起,从零岁直至七岁的棉衣裤,沉甸甸厚实实的棉衣由小到大的依次整齐叠放,有的被母亲拆洗过,有的崭新,只因小孩子个头长得太快来不及穿过。轻抚隐约可见细密针脚,猛然间仿佛触摸到一颗慈母的心,被时光揉碎轻捻进线里,一针一线牵扯出一生一世深情,顿时潸然泪下。我忽然明白人世间的母爱原本是一场轮回。
总觉得母亲像一栋老房子,一间总也倒不了的老屋,永远会在不堪时给我遮风挡雨,至暗时为我点起一盏灯火。很多时候,常常忘记时间的残酷,人生的短暂,忘记生命不堪一击的脆弱,更不知岁月有一把无形的快刀,活生生的把你美好的、挚爱的、不舍的一下子割去,任凭你嚎啕大哭、捶胸顿足、泪雨滂沱也终是一场分离。七年了,可我仍觉得母亲像去了远方,只是久久未归,留下我怅然伤怀。
2020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