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待金熙走后,权翼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拍掌大笑道,“恭喜王公。又得一书法真迹。”
王猛拿着那幅《名姬帖》,在手中抖了抖,朝权翼微微一笑,然后径直便丢到一旁桌子上,就好像在丢一件一文不值的东西一样。
权翼大惊,赶紧去将那幅字抖开,低头看了一回,疑惑道:“怎么,难道这是一幅伪作?”
“不,确是真迹!”王猛捻须道。
“那王公为何视之如草芥?”权翼不解地问。
“虽是真迹,但与陛下的大秦江山比起来,只犹如草芥耳。”王猛轻描淡写说道。
权翼这才恍然,拱手道:“王公对陛下,对大秦如此忠诚不二,公而忘私,此等胸襟,实在非在下所能及。难怪陛下待王公如父如兄,权某今日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说罢由衷感叹。
王猛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四处求学,又正值天下大乱,不得不隐居华山。
晋朝桓温欲招他于帐下,但他见桓温终究不是成大事者,也就避而不往。
本以为世无英雄,自己一腔学问和抱负终无用武之地。
后来是苻坚一请再请,诚心相待,他才答应出山相助。
事实证明苻坚果然是位雄才大略的英主,待他也礼敬之至。
想着这些,王猛不禁内心感动道:“若非陛下知遇,我王猛不过华山一布衣。陛下待我如诸葛孔明,我又安能不以刘先主待之?”
权翼点点头,依旧赞叹不已。
“只是,”权翼疑惑道,“慕容垂何以知道王公酷爱右军书法?”
“这必是陛下告诉他的。”王猛笑道,“呵,陛下为了保护慕容垂,也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糊涂啊!”权翼顿足道,“慕容垂只不过是一只暂时收起爪子的豺狼,陛下却始终对他亲信有加。我几次设计害他,都被他侥幸逃脱。难道我们就真的奈何他不得?”
这时,送走金熙的家臣进来,将观察到的一切详细报与王猛听了。
家臣退下后,权翼还在为刚刚听到的话苦苦思索。“王公,那金熙不过是一个下人。王公何以对他如此在意?”
王猛微微一笑。“权兄可不要小看此人,除掉慕容垂的办法,就在他的身上。”
权翼寻思须臾后恍然大悟,拍手称赞道:“妙!妙啊!”
苻飞燕是苻坚最爱的女人张贵妃生的女儿。
因为母亲受宠的缘故,苻飞燕生下来便被父皇封为永乐公主,一直以来都深受苻坚喜爱。
自小崇高的地位和优裕的生活将小小年纪的苻飞燕惯得骄纵不堪,目中无人。
在宫里,除了父皇和母妃,她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苻坚虽是一代英主,但平日里忙于政事,对这个女儿也就疏于管教,等到发现她身上的坏毛病时,已是积习太深,须臾难改。
秦国自苻坚的爷爷苻洪开始便已倾心汉化。传承两世后,到苻坚时代,秦国的汉化程度已经达到相当规模。
而苻坚更是一个热心的汉化推行者。他在王猛的帮助下认识到,要想让氐族人能更好更长远地统治汉人的地方,必须要先接受和融入汉人的文化和生活习俗。
于是,他让所有氐族人都改了汉姓,遵从汉人礼仪习俗,学习汉人生活方式。
又在朝廷中设立太学,让氐族的贵族子弟们进入太学学习儒家经典,并礼聘鸿儒硕学之士专门教授。待他们学成之后,不择贵贱,量才授官。
面对女儿苻飞燕的娇惯,苻坚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她读书学习,期望她在经过儒家经典的熏陶和师傅的循循善诱之后,能够稍微懂事明理。
他最初想将女儿送入太学的温明堂学习,可考虑到温明堂里面都是男学生,并不方便。
于是,便在温明堂旁边另辟一个典仪堂,同时另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戴名安——人称戴老夫子,专门为苻飞燕讲授经书。
那苻飞燕骄纵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规规矩矩的读书生活。
课堂之中,不过是想出各种各样的鬼点子来戏弄老夫子,然后将自己逗得开怀大笑,如是而已。
戴名安秉性诚实,虽说受了这小姑娘很多捉弄,只当她是小孩儿幼稚心术,也并不见气,况且自己又受了天王陛下重托,岂能不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