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孤独的少女

(未知地方)

“没有什么~只是这一切变得无聊了,该重新开始了。”

火焰般的人形乍现在天边,轻蔑的语言昭示出无与伦比的位置。

“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只是为了……?”

已然无法思考那之后的未来……反抗也没有任何用处。

眼前的世界,在他们眼中、已然没有了存在之意义——现在,‘玩腻了的玩具’就要被扔掉了吗。

无论是才能者还是普通人,怀揣的一切愿望……这一切的一切,在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场笑话一般。

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最重要的人再也无法醒来,失去一切希望,枉顾一切坐视惨剧发生。

结果呢?

你获得幸福了吗?

……

在自称为“神”的家伙们的授意下,毁灭的火种遍布了整个世界上空。

平日里,已然被“人工天才们”变成“那种东西”的人们,默然而立,凝视着整个红色的天空。

只会按照“某种行为模式”行动的家伙们,谁也不想独自活下去……他们打算一同迎来那个终结。

不——他们早就不是在活着,已经没有救了。

是我……如果不是我当初的坐视,事情就不会这样不可挽回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是一个……

“快啊!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躲起来啊?”

有人在背后向我招呼着。

“……”

“恩怨什么的之后再说,我们也不是完全相信你……人工天才,你现在还没发现外面出了啥吗?!那是天灾啊!”

原来是之前幸存的人。然而……

“我们这一族,造就了这一切……如果我死了的话,对你们来说、不是更安全的事吗?”

“喂!什么安全不安全的,你、跟之前的那群死脑筋不一样吧?”

从声音上看,他很明显急了。

“不想活下去吗?!既然还能思考,那就是一路的啊?快快快,这里是之前造的避难所……早就料到那群疯子会找到这来,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

不自觉地向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那群被搞成那样的疯子,我们可不能跟他们一道哟。只要能活着、以后就一定有机会……”

他笑着看向我,像是想要让我宽心。

“里面还有百号人,哪儿来的都有……只要扛过这一回,就好啦。你想,草再怎么烧,也不会灭尽的对不对?”

……

这是……

无知的人仍然无法看见,那名为‘神’的存在,仍在天边肆意地笑着,嘲笑着人的无力。然而……

世界的意义,谁也无法决定……就算是棋子,也有其尊严。

如果被随意地践踏了,‘玩腻了的玩具’被随意扔掉了,那么神,还有什么敬畏的意义?

那么、我就诅咒它……我诅咒,随意玩弄这个世界的神!

无论是否会听见,我坚决地否认你那轻慢的想法。

打个赌吧,这个世界一定不是如你所想。人只要还没有放弃活着,终会走向光辉的道路,只要把一切都交给我……

在心中呼喊出这样声音的时候,意外地,我听到了回答。

“……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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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希望峰学院”——是所位于市中心,占了超大面积的特权学校。

自从初代校长多年前解决了那场几乎毁灭世界的灾难之后,就作为“世界的希望”而被所有的人敬仰着。

他的学校继承了他的特质——那里网罗了来自各个领域的顶尖高中生。

出自他们手中的技术,一直以来也在给世界带来进步和希望。

他们是“希望的象征”——就像这所学校的名字。

人们之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如果能进入希望峰,人生几乎等于是成功了。”

憧憬这所学校的人很多,他们都想借此实现梦想、出人头地——

就算不能成为“希望”,为“希望”付出一切也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

……是这样的吗?

一直上演着这样那样的事,只是因为有这样需求的“家伙”存在。

黑白的棋盘上,吾等追寻之‘意义’……又在何处?

(日向的意识)

那家伙一点才能也没有。

父母也是笨蛋呢。

居然去那个希望峰……

那种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家伙,居然有这个资格?!

明明跟我们是一样的……为什么?

据说交超高的学费也可以进……他倒是无所谓啦,就是可怜了出钱的父母了。

……居然这么贵啊……哼,去那里……难道这样就能实现理想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想要捂住双耳,闭上眼睛,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别说了,让我离开,让我离开。

这不是我待的地方……

我会有才能……

我会有才能!

我要去的,是更加能让我昂首挺胸的地方……

(回忆)

这一切的起源,是希望峰学院的邀请函。

起初认为不过是个笑话,直到相关人员上门,他们家才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一切的一切都如此可疑,明明之前没有联系或申请,他们却知道他的名字、自幼的经历,以及一直以来的处境。

但这些对于日向的父母而言,在那些人掏出希望峰学院工作证的那一瞬间,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毕竟是希望峰学院,无所不能的“世界的希望”——

那个八十多年前,由世界英雄一手创立的,一直以来致力于人类幸福的希望象征啊。

能得到它的垂怜,想必是做梦都会笑醒的事情。

只要能够成为“希望的象征”,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至于他们都说了什么,日向无从干预,也没有理由拒绝。

在父母的笑声中,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尽管工作人员表示,要给他一个学期的考虑时间,毕竟要尊重本人的意愿,但这个似乎毫无意义——

似乎因为某个隐秘的‘诅咒’……他自儿时以来,就在疯狂地追求着力量——这当然也带给了他的父母、一些不恰当的期望。

父母是有些才能的人——

譬如父亲,早年在写文章上有些本领,但命运多舛,始终没有得到承认——

因为有比他更加优秀的存在。

他的愿望落了空,便加倍地期待自己的儿子,期待在他身上赢回自己的人生。

可惜日向没有遗传到一点祖上的优良基因——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除了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诅咒’。

整个家族里面,他们家不过是没落的一支——

他父亲的兄弟,继承了更优秀的才能,得到了承认之后更加成功——

一切都是如此地顺风顺水。

最好的工作机会、最好的配偶、最好的人缘、优厚的经济实力、亲戚们每每夸赞的对象。

这让当初期望通过婚姻带来富裕生活的母亲极其失望。

她常常怨怼,埋怨丈夫的无能,恨自己当初选错了对象。

然而,当二人注意到儿子不同寻常的努力态度,又重燃起希望。

过分的执着、会让人变成鬼。

无数次测试的结果显示,他的身上,不曾检测出任何能称之为才能的东西。

追求力量这件事,早已成了执念……最开始的原因,已然不重要了。

——这次去希望峰,不拿到才能,就不会回来。

现在已经是6月。就算向往本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家伙一点才能也没有。

父母也是笨蛋呢。

居然去那个希望峰……

那种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家伙,居然有这个资格?!

明明跟我们是一样的……为什么?

如果没有力量,能做到什么、改变什么呢……

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人也救不到,真是无聊无价值的……人生呢。

(校园中心喷水池)

今天依然没有什么不同。

只能依旧在忙乱中迷茫地祈祷。

像往常一样,只是眺望着夕阳下的本科。

哎?

日向正在愣神,这回猛地被一个人撞到了。

夸张的是,那人撞到了什么似乎浑然不知,还有继续前进的趋势。

是什么人啊……竟然如此不走心……

如果前面是堵墙呢……

女孩子可爱的面庞倏然占据了他的视野。

粉色的、微微翘起的短发,齐刘海,左鬓别着一个像素风格的发卡。

……真、真漂亮啊。

对方明显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继续呆呆地看着他。

美丽的樱色眼眸,莹白细腻的肌肤,微红柔软的脸颊,可爱单纯的表情。

那双清澈的双眼透着一点懵懂、毫无掩饰地对着他。

日向一时之间不禁看呆了,但转念又想、不该这么做。

不说是对女性无礼的行为,而且,对方是个本科生……是“希望的象征”啊。

场面有些尴尬。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无言。

不晓得这女孩子在想什么,日向心里在打鼓,脑子里面已经一片空白。

空气似乎陡然变得热了起来。

日向创:呃……你没事吧?

女孩子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嗯”了一下。

低下头继续向前走,摆弄着手里的掌机。

她准备离开了。

虽然现在是不尴尬了……

总觉得……就这样子……放走有点可惜啊。

有些泄气地,日向在脑中急忙组织起语言,回想着某些CG,男主角该怎么说话。

遇到这样的场面……至少说上一句话……也行啊。

难得被撞到,被这样可爱的女孩子直视——

这种之前玩GAL,一直非常经典的桥段。

那些男主人公,不是家里有钱,超有才华,就是有超能力。

就算是某些作品中设定的普通男孩子——

只要成了主人公,就会被那些女孩子欣赏。

……毕竟剧情需要。

但现实显然没有游戏里那么梦幻。

美丽的故事,完美的男女主人公。

自己却是这个……

正在他脑内弹幕横行的时候,女孩子的游戏机响了,似乎是通关了。

是FC小蜜蜂么?

以前经常玩,他太熟悉了。

因为这句话,日向意外地跟这位名叫七海千秋的女孩搭上了讪。

一谈到这款游戏,七海好似换了个人一般,迸发出了难以理解的热情。

眼中的光芒让她整个人都耀眼了起来。

种种不自觉的靠近动作,让日向毫无真实感。

除了不断后退,他的脸也不自觉地烧了起来。

像我这样的人,居然……

而且女孩子至少应该很矜持的吧……靠的太近啦。

七海千秋:你也玩过这个游戏吗?超级名作,这可是超级名作哟!

女孩子的双眼闪闪发光,距离近的只差贴在他的脸上了。

日向创:没、没那么厉害啦……我不过是……通关了5次而已……

对着不断凑近的她,他只能勉强地偏过头。

本来是感觉到不自在、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让女孩子更加兴奋了。

七海千秋:好厉害!没想到能遇见除了我之外还这么厉害的人呢……我也只是通关了10次而已。

日向创:那不是更厉害吗……

七海千秋:下次要带我一起玩,约好了哟。

被突如其来的约定惊到,日向这才注意到、女孩子的眼中闪烁着极其快乐的光芒。

那种活泼的表情,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生动了。

仿佛之前那个淡漠懵懂的样子、只是假象一般。

不过,这样子真的好吗……她是本科生啊。

这样的她是如此地耀眼,而自己是这样的自惭形秽——

但拒绝的话、怎样都说不出口。

???:你是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七海同学吗?

清亮的女声,骤然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日向抬头,扎着长长马尾、穿女仆围裙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

与温和秀丽的外貌不符,那纤细的胳膊居然轻而易举地拖着另外一个几乎胖成圆球的学生。

好不可思议的画面……是本科的老师和学生吗?

看样子是来找七海的。

总觉得待下去,有点尴尬啊……特别是被指出身份的时候……

???:你是……预备学科的学生吧?

刚这样想到,就被无情地点破身份,这让日向尴尬地沉默了。

在女教师向七海解释何为预备学科的时候,他感到更加难堪,简直想要溜走。

七海终究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预备学科,她是本科,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

还抱有什么幻想呢……

只凭着跟她玩过同一款游戏,就有资格跟她接触吗……

而且还是“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这不是……

这算什么啊?

像是察觉到他的尴尬,女教师投来温柔的笑容,像是想要安慰他一般。

这反倒让他感到更加无地自容。

发窘胡乱转移视线之间,日向意外察觉到胖学生想要趁机溜走。

出声提醒的时候,女教师立刻追了上去。

……

这种悠闲胡闹的态度……跟预备学科完全不一样啊。

有点……羡慕呢。

在七海面前被点破身份的日向,只能尴尬地找话题。

日向创:有点意外啊……本来想着、本科学生……都是很有精英的感觉的……

他们看来、生活的很轻松啊……

日向创:如果我有才能的话……

(我就……)

七海千秋:……没有才能也没关系啊。

之前一直在打游戏的七海,突然打断了他的感慨。

七海千秋:就像我,只有游戏……而你,什么人都可以成为,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的了。

像是很羡慕一般地,她用这样的语气陈述。

七海千秋:你是自由的。

我是自由的?什么人都可以成为?什么地方都去的了?

但是……没有才能,不被肯定的话——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么?

为什么你……只有游戏?

当时的日向,无法理解这些话的含义。

他所能做到的,只是、机械地重复罢了。

果然……七海他们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真的、难以理解呢……

之后不久,七海被找回学生的女教师拉走了。

日向感到轻松的同时,又被一种很浓厚的失落感笼罩。

……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不要再妄想什么了……果然还是应该好好确认自己的位置。

其实……这就是一次偶然的相遇吧。

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意义吧……?

……

眼光猛然略过离开的人影。

七海一只手操作着游戏机,另一只手一直在轻轻地摇着。

她一直在向他挥手告别吗……对他这样的人?

虽然不知道七海在想些什么,但能够被这样对待,日向还是有些高兴的。

对着他们的背影,他不自觉地笑了。

黄昏的天空披上了金色的霞光,鸟儿轻快地飘过,他心情畅快不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希望的象征”友好相待——

她,好像真的有些特别啊。

那么,也不该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忽视这个约定吧……

至少,不能伤了她的心啊。

那女孩,七海千秋的约定——

虽然是玩笑一般地,单方面的约定,他还是循着要好好玩一场的想法,在回去之后打开了尘封的游戏机。

要好好练习练习……毕竟是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啊……

打不过是确确实实的,但她当时的表情,是如此地期待着——有道理乖乖认输么?

如果敷衍对待、草草认输、她会失望的。

醒醒吧,这样算什么啊?

开玩笑的吧。

啊,或许她只是随口说说,转脸就忘了呢……

就算内心很杂乱,在打开游戏的时候,日向很快就沉浸在里面了。

之前无论在何处,他一直忙着发掘才能的事情,早就被逼的对好多事情不感兴趣。

跟懒散的预备学科也合不来,他的生活早已变得非常单调乏味。

他把这归结为——“没有才能的人生是很无聊的”。

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到,无能还是无能……玩游戏也发掘不出才能……

但让友好对待他的七海失望,是不可以的。

心情渐渐地放松下来。

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

为了躲避压力和争吵,自暴自弃地埋首游戏的那段时光里。

每次心情不好了或者失败了,稍稍放飞心情,就可以如此轻松愉快。

我也喜欢……游戏。

从来没有如此放纵地去玩……到最后,他已经困得抬不起头了。

应该……差不多了吧?

能让七海感觉到期待的话……

尽管还是无能……他至少会有这点用吧?

会不会……有可能……

跟七海成为朋友呢……

为这样的想法惊到,日向捂住脸溜到了被窝里。

(过场)

“希望峰学院”的本科生们,是那个世界上——

一直以来是被称为“希望象征”的存在。

他们是挖角自各个高中、各领域的卓越者。

天生被某种才能宠爱的人,肩负着世界的希望。

他们能轻易达成常人无法达成之事。

他们能成就常人无法企及之成就。

他们代表着,人类所能继续向“神之领域”攀登的“可能性”。

在校的时候,这些学生就拿出了诸多改变世界的成就;

毕业之后,也继续被如此信任,在各个领域的顶级位置担当要人。

他们作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贡献,

作为“天赐的宝物”,自然受到几乎所有普通人的供奉和敬仰——

还有诸多特权和优厚对待。

……此所谓“希望象征”。

但这些、对于“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七海千秋而言,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无论是否被承认着,她的生活依然是如此。

只有游戏。

一个人整日打游戏。

只要把游戏打好,就能够赢得承认和掌声。

其他的事情、做不好也不想做,太麻烦了。

这是一种习惯,还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她也说不清了。

作为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七海在游戏上建树颇多,见识颇广,但鲜少有人想跟她一起打游戏。

情况往往是,莫名其妙地,玩着玩着邀请过来的人就打退堂鼓,并且再次邀请不能;

有的不客气的,直接就拒绝了——

每每到游戏厅,看着三三两两结伴游玩的人,七海其实是有点羡慕的。

她总是独自一人刷新着高分。

别的人就算在看她,也是站的很远。

如此种种,让少女总有一种难耐的悲伤。

对她而言,遇到能够在一起玩游戏的同好,真的是很幸运的事情。

每一段相遇,每一个同好,都弥足珍贵。

虽然最后都会砸就是了。

情况或许显而易见,因为她总是赢、别人无法赶上她的脚步——

她是“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

【因为七海真的很厉害啊,跟你一起打游戏就感到、自己完全是多余的啊……】

曾有人这么对她说,最后还夸赞一句,【不愧是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啊!】

对这个称赞、她一点都不感觉到高兴。

就像是讽刺一般地,游戏玩家中的神手,没有对手,自然就没有“朋友”。

这大概就是、作为“超高校级”的命运吧……

她的人生、只有游戏。

只要能够打好游戏,让观看的人得到满足就能够得到承认。

那么,对手呢?

【按常理来说,他们就是“牺牲品”。】

【是为了衬托有能力之人优秀技法的“棋子”啊……】

【七海同学为什么要考虑他们的心情呢……让观看的人感觉到你的优秀不就行了?】

七海曾经询问过一个老师,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但从内心深处,她不喜欢这样的答案。

有些动画作品中、讨论过这个问题,她终究还是不明白。

用决斗带来笑容吧——她想起了某个动画片里面某主角的经典台词。

决斗婊人带来笑容吗?

对于七海所在的电子游戏领域,获得胜利、让比赛具有观赏性这件事是最重要的。

让对手展现所有实力再一口气打倒——

这种逆转性的胜利是观众最喜欢看的。

但对于深究游戏乐趣的七海千秋而言,结果不重要——

她喜欢游戏,喜欢各种各样努力得来的收获和发现。

但是、总是一个人的话,太孤单了。

而且,游戏不应该只为打倒对手、给对手带来痛苦、给观众带来欢乐而存在——

她希望的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尽情地享受着游戏。

但是、她毕竟是“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

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也是游戏玩家啊。

虽然结果是被排斥在外了。

大概就是、作为“超高校级”的命运吧……

这或许不是恶意,只是某种她必须接受的“事实”罢了——

玩游戏交不到朋友。

最强者必定不会得到普通人的快乐。

其实,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除了这个称号,就只是个沉默的宅女罢了。

人心太复杂了,也难以把握……只是磨炼游戏技术,就能凭着这个称号获得肯定。

但,这样真的好了吗,只有游戏就好了吗?

日向君也喜欢FC小蜜蜂啊……

他会跟我在一起玩多久的游戏呢?

(中央喷水池,黄昏)

两人的pk在喷水池前进行。

日向总是输得很难看,表情也颇为尴尬。

七海偷瞄他的表情,担忧地想,他会不会就此放弃呢?

还是跟以前一样……恐怕之后就无法再约出来了吧。

但日向、好像颇为执拗,这让七海有些意外。

不经意间,分针转过了数圈。

忐忑的心情下,到了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地,日向居然第一次险些追平了她当局的分数。

天暗暗的,只有两人的游戏机荧屏在发光。

电量也见底了。

七海还是第一次遇见,就算是连着输、也如此有耐心继续陪她玩的人。

有这样的心情——面前的这个人、有点特别啊。

七海千秋:哇,好厉害啊。

日向创:呃……饶了我吧……

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那略略轻松的语气,还是让七海在心里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她很想感谢日向。

对方是如此地努力,她可以因此快乐地度过——

终于有一个人,能暂时地跟她一起前行。

日向创:不愧是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七海同学果然很厉害……

七海千秋:日向君,请不要这样说……

这种夸赞,意味着拉开距离,七海早就明白。

不可以什么都不做地……这样。

(回忆)

她想起了雪染老师。

昨天,新来的雪染老师把班上同学捉回教室,教导他们全班,要夸赞对方的长处。

并开展了一次看上去很滑稽的“表扬游戏”——只许表扬对方才能以外的地方。

大家很尴尬,除了熟悉的人,别的同学之间几乎不了解。

但还是不能输。

面面相觑之下,连“狛枝同学长得很白净啊”这样的答案都出来了。

最后班上一阵大笑,彼此之间的气氛也融洽了一点。

七海也因为这件事,终于记全了班上同学的名字。

只有把雪染老师教的现学现卖了!

(中央喷水池,夜)

七海千秋:如果没有日向君的努力,我不会如此开心……而且,游戏的乐趣,不仅限于输赢,如果只通关了没有别的意义,那就谈不上尽兴了……

日向创:哎?

他的声音颇为惊讶,有了自信,七海继续说下去。

七海千秋:……日向君的许多打法,我之前还没有见过呢!

日向创:……真的吗……

七海千秋:当然了!输赢也好,如果得不到快乐那根本不是游戏!如果什么都留不下来,也没有意义了……

七海千秋:所以说我们下次换个双打吧?一起来玩!

……

尽管是满怀诚意的态度,对方却没有回应。

七海担忧地拿着掌机凑近他,试图看清他的表情。

结果被日向用后退+双手拦下了。

日向创:呃……那个,好啊。

七海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声音也是。

七海千秋:那明天见,我等着你哦。

不知道日向君能够耐着性子陪她玩下去的理由……但至少,明天也会在一起玩吧。

虽然一直赢他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他看样子没有为这件事多么烦恼……

真是太好了。

只是没办法去问他是否玩的开心。

如果不讨厌的话,之后还是有机会的。

虽然不知道雪染老师的做法管不管用——目前看来,好像没有说错什么话。

一直以来,她一直期待着某个人能够明白她的心情。

但今天跟日向君一起玩游戏,发自内心地想要继续下去——

她发现她还需要明白一些日向君的事情。

不然的话,沟通是有些困难的——

就像她一直以来,在用游戏避免跟别人的相处。

这种孤单感,时间久了以为已经习惯了——

但果然还是、很想跟别人一起玩游戏啊。

那种充实的、有个人能够一起同行的感觉,是获得多少肯定都无法比拟的。

仅仅是待在那里,就好像有种被了解了的喜悦。

明白着……她,并不是一个人。

(夜空、宿舍)

天空很黑。

像往常一样,向宿舍走去的七海千秋,却觉得今天天空的星星比以往更加明亮。

路边的高楼,也闪出了璀璨的模样,外界在她眼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以后……也会一样吧……

一定。

七海千秋之前常常觉得,别人的事情,怎么都好了。

游戏的世界才能得到快乐和满足感。

这个世界往往是,只有做最有把握的事情、做熟悉的事情,才不容易会有挫败感。

希望峰学院的本科生们向来是一盘散沙。

因为没有严格的上课规定,只需在期末的时候通过能力评定就能保住本科的位置,学生们向来是各自为政,除了偶然的小团体行动。

只有不断精研才能,保住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总是赢到最后的他们、自然也输不起。

所以班主任黄樱公一,像是本科的其他班主任一样,没有对他们多加管束。

唯有雪染,是个特例——这点让班上的同学们都很不理解。

就算雪染老师坚持把大家都找回来,要求大家一起上课,也无法解决班级一盘散沙的问题,虽然出勤率是保证了。

七海本来对这个问题是相当木然的,从入校以来,都是一副漠然的态度。

大家都是那么有个性的人……怎么了解呢,也不怎么感兴趣呢——

这些事,都太麻烦了。

反正……我只会玩游戏。

只有昨天见到的日向君,不明原因地,就算输得很惨,也会继续陪她胡闹。

其他的人,就像之前一直经历的那般,不会有什么耐心的吧……

(教室,黄昏)

下课后,大家都散了,就像以前一样。

透着窗户,七海瞅见新来的雪染老师,在大家都走了之后,仍然待在教室里,不断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东西。

就算一直被泼冷水,她的表情仍然是如此地热情洋溢。

想着那天,雪染老师那别开生面的“表扬游戏”、还有之后对同学们的诸多热情问候……七海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不止是才能,老师想让他们更多地去了解着彼此。

尽管大家都是如此有个性的人,本科的风气也向来是这样……

老师仍然试图让他们找到跟普通高中生一样的、一起生活的感觉——

让大家成为朋友。

如果没有回应者,再大的热情、也是白费。

时间长了,也许就会明白,一切都无法改变——

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还是少得可怜。

所以别人的事情、都太麻烦了。

什么都不管地、安心地做个旁观者还是比较好。

就算更多地认识了大家……

才能不同、想法不同、兴趣不同的一群人,总是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很难互相理解的吧……

就像她,对游戏之外的事情,其实是有点抵触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耐心,陪她胡闹……应该这么说吧?

只有才能、兴趣差不多的,才可以好好理解、进而交上朋友。

能跟日向君在一起打游戏,也是因为他玩游戏很厉害,跟她想法或许接近,所以没有单纯考虑输赢的事……

是这样的吗?

除了游戏,还有什么呢。

(中央喷水池,黄昏)

今天跟日向玩的是马里奥双打。

七海千秋:超级名作哟!我带了便携式的显示屏!

确认日向再次赴约的时候,七海真的感觉到好高兴。

对比她热情的态度,日向倒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日向创:连……连这种东西都带过来了……有点夸张啊。

七海千秋:这没什么……

七海挪动了一下位置,移到了日向旁边,很快地接好了手柄。

七海千秋:上次跟日向君在一起玩的很开心,我也想让日向君更好地享受着游戏啊……日向君一直陪着我玩……我很高兴呢,所以一直在想,能让日向君也玩的开心就好了。

由于是2p作战,两人被限定在同一个屏幕里面,距离没办法拉得太大。

跟以往的游戏方式有些不同,单打独斗惯了的七海最初还是有点不适应——

但最终两人还是合作通关了。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就是了。

七海千秋:呼……虽然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但真的很愉快呢……感觉遇到了、好多有趣的事情……

开始,她总是走的太快、而没有留意日向的进度,意外地因为屏幕掉了几次沟、或者是被残余的怪砸到身上。

反复了几次之后,她注意到了这一点,便时不时地放缓脚步、等等日向。

虽然有七海开路,怪少了很多,有时日向还是会帮上忙,像帮她打开隐藏的机关、除掉背后的怪、分攻BOSS的不同部位等。

但总体而言,还是有些像个陪衬。

日向创:七海同学真的是很厉害的人,不愧是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有点跟不上……节奏呢……

也是啊……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忽视日向君的行动,单打独斗,害他挂了几回。

虽然是习惯使然,但……这毕竟是双打啊。

……不自觉地、又成了她的独角戏了。

尽力去想着日向可能会有的心情,七海试图不让日向继续失落下去。

七海千秋:日向君真的帮了很大忙啊……请不要这么说。

日向创:七海同学……?

七海千秋:我啊,一直很想让大家,都能够好好地享受游戏……但看样子、最后总是会搞砸呢……日向君、是怎么看待我的游戏风格呢?

日向创:呃……这个……

七海千秋:……请坦率地讲出来,日向君。

日向君,明确提到了她的游戏节奏、是跟不上的。

或许是才能使然——但一直简单地把原因归于这个不可抗因素,她很可能会再次回到一个人的游戏时间。

让好不容易遇到的游戏玩伴、再次离开她。

日向创:嗯……该怎么说呢……七海同学,总有种沉浸在自己的节奏的感觉呢。毕竟七海同学是很厉害的人啊……总觉得……非常耀眼……而我一直……在拖后腿。

七海千秋:日向君才没有在拖后腿呢……救了我好多次啊。

日向创:如果不是我的话,七海同学根本不会遇上那些问题吧……我果然还是……

七海千秋:日向君。这根本不是、日向君的问题……不可以这么认为。应该说……我应该,向日向君道歉才对。

日向创:哎?

七海千秋:日向君,才是,在努力配合我的节奏吧……

虽然一直这样认为,玩游戏的初衷不是输赢,而是单纯地享受游戏的快乐——

但是……看到其他人“有些蹩脚”的操作,她总是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躁——

最后就变得只会顾得上自己了。

还是一个人的自娱自乐。

日向创:那是因为七海同学真的很厉害,很容易就赢了……像我这样的人……能帮上一点忙就很——

七海千秋:不是这样……日向君,游戏的意义不仅限于输赢啊……如果只是通关而不留下些什么……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比较好……

这让日向愣愣地看了她半晌。

日向创:不追求输赢……七海同学……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七海千秋:日向君?

日向创:如果七海同学,因为我的问题输掉了游戏……会怎么想呢?

七海千秋:会试图再来一次啊。

日向创:如果全是我的原因,让七海同学连续输呢?

这时,七海注意到了日向的认真表情。

他也在,想要得出什么答案吗……

如果真如他所言,找来的玩伴都是操作很蹩脚的人……她会不会觉得——

这些“拖后腿的”同伴还是没有的比较好,继续一个人反倒会更加轻松愉快?

想到一直以来、总是一个人玩游戏的日子,七海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

七海千秋:输赢这件事根本不重要……输了的事情,很正常啊。就算一直输,会失落一阵子……但是,玩游戏这件事本身,就是愉快的……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也是游戏玩家!大家都是……游戏玩家啊。

七海千秋:做的好坏什么的……去面对各种糟糕的情况,并找出解决之道、才是游戏玩家的乐趣啊……就像是,无论遇到怎样的BOSS,都要想办法去解决吧!

七海千秋:可是……总是一个人的话……总是一个人……就算能做到很多事……还是……有些……寂寞啊……

不知不觉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凭着自己的才能炫耀、不顾别人的感受——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的吗。

难怪、没有人愿意陪她一起玩游戏。

日向创:七海同学的话……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日向的声音,比起之前的拘谨,多了几分柔和。

七海抬头看向他的脸,对上了日向温和的双眸。

第一次地,与以前的苦闷强笑不同,他在向她微笑。

日向创:七海同学总是太逞强了……虽然是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能应付各种情况……但总是单独努力的样子还是太冒险了、有的时候还是让人担心啊……

七海千秋:日向君……在担心吗?

日向创:当然担心啊!像是在这里,怪物出的火焰弹很是密集……操作有一个闪失就会失败……如果能配合灭掉几个就好多了。

日向创:七海同学一直向前冲,就算只是跟着,也很吓人呢……稍微考虑一下同伴的力量如何……会有更稳妥的办法吧……

七海千秋:一个人有一个人通关的方法,两个人合作的话,就会有更多的、更好的办法,是这样吧……?对这点、日向君,我其实……不是很明白呢……我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合作呢……比如我们重开游戏,这次我主要负责协助、下次轮过来……像是这样?

日向创:哪有这么机械的规定啊……具体的做法,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总是感觉得到,七海同学的话……一定会明白的。

七海千秋:一定……会明白?

日向创:嗯。虽然从最开始,一直被七海同学抛在后面……但后来,七海同学改变了做法,这样我也能稍微帮上一点忙了……到最后,还有了一些合作。这样下去就觉得……七海同学,一定会做得到。要不要再来一局呢?不要再让自己一个人扛下整个战局了,我也可以的。

七海千秋:这样好吗……日向君会不会感觉到困扰呢?

日向创:只要不让七海同学感到困扰就好了……可以稍稍相信我吗?

七海千秋:当然……请多多指教哦。

经过了几轮游戏,两人渐渐能够配合上了。

天也在不知不觉中黑透了。

跟昨天不同,今天,七海感到的是不一样的欢乐。

不仅仅是能有人陪着她玩游戏,暂时排除了寂寞的感觉——

更是为自己也能让日向尽情享受游戏这件事、感到高兴。

今天的日向,明显笑得很开心。

尽管天黑透了,两人的游戏仍在继续——

就在七海和日向试图再一次围攻最后的BOSS的时候,屏幕突然黑掉了。

七海千秋:没电了呢……之前一直在提示电量不足,居然没有注意到……本来以为还可以继续呢……

七海借着钥匙链上便携手电的光,撤掉了显示屏。

七海千秋:没有电是有些遗憾……日向君,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哦。虽然一个人能够解决所有的谜题和关卡、学校也以此作为评比标准……但是,两个人玩……就会有种感觉,有好多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就算是拥有才能……看到另外一个人也在跟自己一起努力……就有种……安心感呢。

七海千秋:这样就会想要相信着,只要在一起,就能够做到更多的事了……日向君真的说了很厉害的话哦……是个很厉害的人呢……明天,继续一起玩游戏吧……日向君?

日向创:……

七海千秋:日向君……?有什么、困扰吗……?

……是说错什么话了?

黑暗中看不清日向的表情,这让七海越发紧张。

日向创:我其实……不,只是,久违地找到了、稍微怀念的感觉吧……

七海千秋:怀念的感觉?

日向创:平常的生活总是有点怀念啊。以前,总是约几个同伴去街机厅……无论什么内容,都可以像这样一般,忘掉一切地玩上一个下午。但是……

七海千秋:但是?

日向创:不,没什么……只是,他们最后都离开了。我倒是很羡慕七海……能够自由地玩游戏呢……就算是喜欢,也需要相当的勇气去忽视输赢这个问题啊……想法、会在不经意间,变成完全不认识的样子……很糟啊。

日向创:可是……就算这样,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游戏啊……闲些时候总是会想玩——就觉得,这样子也不错。

七海千秋:不是因为才能……日向君果然很喜欢游戏呢……与才能无关,跟我有着一样的心情。……那么日向君也有特别喜欢的游戏吧?明天一起玩吧?

日向创:七海同学……我……

七海千秋:日向君,怎么还这么拘束呢,对我可以不用敬语的……这样我会更高兴哦。

日向创:那个……

七海千秋:玩游戏的时候,总是那样称呼,有一种距离感呢……但是,我不希望这样……毕竟,大家都是游戏玩家嘛。而且,日向君真的很厉害啊……叫我‘七海’就行了。

日向创:那么……七海?

七海千秋:我很高兴哦!

七海不禁拉住了黑暗中隐隐约约的、日向的手。

七海千秋:日向君,已经是我的朋友了……以后,继续一起玩游戏吧?我也有很多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呢……如果有没有看到的地方,不明白的事情,日向君会提醒我,会教给我更多的东西吧?以后,多多指教哦。

然后这一天又是愉快地过去了。

七海踏在回宿舍的路上。

为什么一直以来,都被别人排斥呢。

闲些时候,只有手中的掌机,是唯一的朋友。

许久,寂寞就成了沉默。

而那看上去引以为傲的称号,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无法带来幸福的,真的是希望吗。

之前的游戏,仅有发现所有隐藏要素和追求最高分、最短时间这些价值吗。

都做到了就是超级游戏玩家了——人们总是这么认为。

但对于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来说,则是无比寂寞了——

除开新鲜感之后,只有不断刷新自己记录这件事了。

展示才能还是坚持自己的步调、让别人无法投入——

这样算是共同享受游戏,带来快乐吗?

跟一个人打游戏有什么区别呢。

“我只有游戏,而你很自由,什么地方都去的了。”

自由吗……

其实我们,都很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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