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时光倒流到我…

母亲节的话题永远是暖心的,撩人泪点。因为从小到大,除了会经历自已也成为母亲的女性外,男性们更羞于承认,他对母亲各种不同的爱或思念。

明媚的初夏,阳光正好。

忽然听到很早以前流行的一首歌,记不得歌名了,似乎是首怀念亲人的歌,歌词重复着那句"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恍然间,有种强烈的感触袭扰我,停下车来。

是,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会做些什么,对我自已,对我的亲人,还有,已逝去的母亲。

去年夏天,最热的日子,母亲去了。

因为提前已知是肺癌晚期,细胞扩散,无医可治。临走前一月,叮嘱我们三个儿女,要注意病菌传染,尤其不许我靠近,说我体弱,怕被感染。

我虽执拗了一下,但想到丈夫和儿子,还是缩了回去,只留哥姐在母亲身侧,喂药喂水,端饭擦洗。

又过一周,母亲开始大小便失禁,只好买来成人纸尿裤,每日三次更换,这个工作,我刚要表示这我在行,旁边哥给嫂子使个眼色,比我小近十岁的嫂子急忙说她来吧,毕竟曾做过县医院护士。

我象个外人般别扭而不知所措,母亲似乎很满意,用清晰的话语“命令”我先回去,没事別来了,天这么热,跑那么远。

大姐在旁绷不住,说妈,你也太偏小妹啦,我住的不比她近,再说我都快六十的人了,还不是天天顶大日头来回跑!

我听得出,大姐丝毫没怪我的意思,只是想在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跟前,再以女儿的名义,撒一回娇罢了。

母亲叹囗气,弱弱地说,她不是最小么!身子总是不好,这病那灾的,还不够让我操心吶!我忍住泪,笑了一下,声音象沙子,涩涩地。

真想用时间,我生命所有的余年,向老天换哪怕一天的时间,让我重再回到母亲最后那个月的那一天,或者,她在世上任何一天,都行!

明知不可能,穿越都是骗人的,时光机也只是美好的想象,不可能让人回到过去和未来的任何一天。

我也只能用想象力制造那某个时刻,憶想在那个时间里,我会做什么?或者是说,我该如何去做,才能弥合因悔愧歉疚割开的伤口,巨大的伤口,无法缝合只能任其溃败感染破坏自已至体无完肤的伤口。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永远没有正确答案。正如此,才残酷,我必须做些什么,才有些微的可能拯救那个伤囗,至少让它停止溃烂,渐渐结痂。

然而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泪眼中,手机屏幕渐渐地模糊起来,我想站起来,却怎样也动不了,神奇的一幕从这一刻开始,以科学也无法诠释的速度与眩晕感向我袭涌而来,最后有知觉的那个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声音,真真切切,踏空而来!

睁开眼看见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用针缝着一个小枕头,兰色底上是更深蓝的花纹,一面棉布,一面织锦缎面料,此时在她手中,正细致安宁地组装着,我躺在母亲对面的贵妃榻上,空调开得不高,胸口到小腹上,搭了条毛巾被。

突然我想到什么…眼睛变得特别大。

对,这是去年,母亲查出癌晚期之前半年左右,她还没坐轮椅,也没有任何不适,因我哥嫂要回娘家办孩子的户囗迁出,母亲提出在我这儿住一星期。

是我心诚则灵还是心魔成真了?我咬了咬下唇,豁出去,不论什么现象,哪怕是个梦,我也幸福地不愿醒来了!

五月上旬天就热得三十四五度外加天天天晴,硬不下雨。于是我开了空调,老妈无奈只能坐卧在客厅,因为只有这里没装分体,又基本是向阳,夏季除去早晚和阴雨天,基本拉着百叶窗和深色沙帘子。

记得老妈在去年此时正在我这里小住呢,我每天都可以畅快地偷懒,老年人通常大早上不超过六点起床,然后就烧开水熬粥馏馒头切榨菜或弄豆腐乳,老干妈等调合成香气扑面的小菜特色,我可以四仰八叉趁机睡成自然醒。

多幸福的时光啊!可是,难以停驻。顾不上心酸,我决意改变画风,让老妈住在我这里的七天,永生难忘!

首先要做的是,带她去了朋友开的美发沙龙,嗬,老妈进去又急忙扯我往外走,我知道她啥心思。还别说,这奇异如穿越的倒回过去,给我和妈拥有了更神奇的心意相通!

她肯定看装璜如此富丽堂皇又流彩溢光的门店是代表成正比的消费呀!于是怱地变为力大无穷(至少超过我的力气)的超人类,一下就从门内飘了岀去。

又好气又好乐。我喘了几囗气说她,妈,咱说好喽今儿听闺女我的对吧?这不,你,你啥都不问就自做主张,你知道这店老板是小丽,我三十年的朋友啊,你以为她会收我多少钱?告诉你,你女婿在这儿理发,别人五十,他,免单!所以整得我俩都不好意思再来!

老妈似乎听明白了,又看看我,孩孑般狡黠地笑起来,我赶紧地拉住她再往门里走。

两个小时,老妈成了画报上的明星。

夸张是有那么一丢丢啦!可我妈年轻时在济南女校上中学那会子,可是两条大辨子一甩,招来拥堵交通的公认校花。四十年代末期,正是日本天皇宣布投降,国民党反弋向中共开战的动荡时期,学校到处游行宣讲着中华民族青年人的心声,能静心钻研学问伋人不知其可也!

念过书的女子,有姣好的面容,娇小的身姿,内蕴涵养的气质,永远是闪烁宝石般光泽的珍品,妈就是如此美好的女人,尽管岁月剥夺了她的外貌,可无法掩去那份经年浸润如古玉般沉静自如的质感,我老妈,可称真正的迟暮美人。

我故意搀扶她招摇过市,收获巨多眼风与惊叹声浪!我知道,尽管妈面色如霞,嗔怪我太张扬不知敛性收格,但内心,必也知我心意一一有哪个女人不愿人见识自已伋美味呢?

后来我带她去了星巴克,买了中式茶点给她,我吃抺茶蛋糕与热沫拿铁。在周围轻男女的叹赞声中,我看见妈的目光是那么惬意与温柔,交织了岁月的沉淀与变迁,成为无法模仿的油画般绝美的存在。

晚上回来后,妈洗澡第一次戴上浴帽,还不忘掩饰一一才洗的发,不脏。我敬送她一个意味通透的眼神,关上浴室隔簖门,偷笑着小跑回卧房。

多好的日子,如果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我拿所有的东西去交换,也真会毫不犹豫!可是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游戏般的梦境,在不可知的强烈意愿中,冲破时空,将梦境更改现实!

接下来几天,我将老妈所有心愿通过心灵感应去一件一件用心完成一一除了不能让她和父亲的骨灰合葬一起。

最后一个晚上,哥打电话说明早九点准点来接,说趁凉快,再迟就热啦。我听见妈说了句,急啥?我下午走不行?!

但还是叹口气,说闺女,在你这里越呆,就不想走了。我正剪脚趾甲,顺囗答,那就不走了呗。谁知昕到声长长的叹息,之后老妈摇摇头,闭上双眼,斜倚于沙发角的靠枕之上,不吭声了。

我以为她睡着了,就一边收拾剪刀报纸一边悄往卫生间走。"我不能累着你了啊呀!″我一下没料想,差点撞门上。回头,看妈已半睁开眼,目光游弋于天花板上那个吊灯,又叹声"从小你没吃过啥苦,可你先天不足,未足月生了下来,似猫狗般只四斤半呀,在暖箱保温箱里一呆两个来月,那时真把你爸和我担心愁死啦!″这话我听去世做姥姥也念叨过,不过从没往心里搁。

现下听着,不知怎恁地,心里不得劲儿。

似乎好象也许大概吧,是因我是最小一个孩子,加上先天不足,且又没长熟络就给搁到称盘里了吧。所以家里人从我姥姥,父亲到母亲以及大姐,哥嫂都很疼我,吃喝用都先紧着我,从小犯了错从来都有人替我挡那挥来的鸡毛禅子或扫床笤帚。

一阵心酸让我无力地坐在床边,我明白,此生我不论怎样用尽力气去做事,妄念弥补的所有心愿都是幻象和虚妄。我不太可能有生之年偿还一切了,那么就让我缩回壳里,继续无望悲哀地活下去,如去灵魂的肉体。

第二天大早上,母亲给我烧了满满一大壶开水,洗净我的玻璃杯,洗了三个枣,几粒枸杞,放两粒冰糖后,满意地沏开了水。我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卫生间岀来,说妈,想吃啥我下楼买去?

妈笑得很得意,她指指厨房,说我走了你该又懒得不做饭啦,所以我得替你把些东西消耗完才放心呀?我不解,心中却因奇妙的回应感,明白老妈所谓的"消耗″为何?!

原来如我所想,老妈把我前几天在超市买的杂粮小馒头,沾蛋液和五香粉,盐,炸成五色油炸馒头片,剩的蛋液炒了几根小香葱。还有冰箱剩下的各式各样的水果,她也细心捡岀新鲜些的给我整合成水果拼盘,上面沒浇沙拉酱,而是撒了层细白糖。

最让我再也无法装下去,已达崩溃边缘的是我八十三岁老母亲给我亲手剥的核桃仁,瓜子仁和花生米。用小拼盘式玻璃器皿装在里面,颗粒分明,显然是用尽心思,巧手剥抠而出。

泪水滾下我的腮帮子,滴在地板上,没有声音,却撩动了所有的汹涌情绪。我哇地大哭起来,准备在下个时刻,老妈惊慌又不絮稳妥的安抚拍打。

但什么也没有,除了我一个人声音渐哑的哭嚎以外,房里特别地静,静得让我忽然的不安起来,此刻,后知后觉地发现,原先我一直都在床上,家里根本没有人!

而原本出现在早餐桌上的油怍杂粮切,鸡蛋炒香葱,以及水果拼盘,还有刚刚还冒热气的枣与枸杞冰糖茶,也都在同一时空消失无踪!

本来就是场美丽.至心碎的穿越时空剧!

本来就是我沉溺于哀伤与内疚太久太深造成的妄想症!

本来……是可以更久些,更让我完成些心愿的供奉!爱的供养!

我却因为心神交瘁,力所不逮造成功亏篑间,没能将母亲送到哥的身边,并与她隔空相望,成为定格,更是定恒!

时光倒流到一年前的今天,我懂了,母亲是用心作为我的作品替我客串了回主角呵,她本色演出中,没有台词,却全程将所有章节按我的意旨,与我心意相通间,成功结了尾,让我安心回归现实,再无遗憾!

妈妈!再让我叫一声妈!

在那个地方请等我一下,我必如约而至,吃完你给我做的这顿早餐,喝完那杯还冒着香气与热气的枣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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