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时安死后进入了一个未知域界,等待下一步指引。在失去了时间参照的状况里,一切都是盲目的,身体却没有因此受到损耗,饥渴困倦都消失了,有的只是无尽的光的折损,黑的上升。在没有时间概念的困境中她等待了30天。一个月后,终于透出一丝光线。她看清了自己身处一间四面封闭、坚硬的空间里。本以为需要经历审判了,然而面对她的又是无限的等待。在这期间她思考了自己能穷尽记忆思考起的一切,20年的人生,外公和他的穷鬼女婿们,以及如果继续生命,生活的朝向。她把每一件事反反复复想个彻底,4年之后,熟悉的光线再次降临,她觉得身体里又长出另外的什么观念,于是又把之前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一遍。十年过去了,她自己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思维被两个人洗劫过。
在地牢里永远关着一个像刘时安这样的人,她没有生理上的需求,有的只是不灭的身体,和没有被销毁的记忆。那些暂时被搁置审判的灵魂,会被分配到她的身体里,这个人的记忆不会掺杂进来,但她的价值观会侵占刘时安的大脑,每当这时,刘时安自己的灵魂才能获得片刻的休憩。而她自己的这份思想,也是被待定的。不知何时能被提取审判,在这里,她将历经自身和外来思想生成的无穷尽的思考。本书将展示刘时安的回忆,在十年之中如何遭遇了三份全然不同价值观的打量。
一
绝望的感觉渐渐从身体里生长出来,如果被剥夺了自由,那自己大可以流落到国家监狱里面去,有狱友狰狞的面孔和做不完的劳工,还有狱警轻蔑而掷地有声的言辞让自己的心愁火般震动。但现在什么也没有,在黑漆寥光的神的牢笼里,20岁的刘时安可能再也不会知道,头发已过肩,眉目已长成弯瓣。
十个小时大概过去了。最后一眼看到的人间是落日黄昏,其实到了那个时候,人是听不太清周围人的话语的,只能从熟悉的纹路里去感知自己的手在被谁拉紧。眼白可能已经全然暴露出来,一副不太好看的面孔,眸子像是被赋予了承受不了的重力,滑向眼角。现在,右下腹有了些熟悉的隐痛,。十个小时里,只有这次疼痛让她放声痛哭,仿佛回到人间。
说真的,没有比现在更自由的时刻了,可以唱一些隐约还记得词的歌,却总是唱出一些细若游丝的声音出来。这里没有第二个视角,她也大可以想着前不久爱上的那个诗人,透过身体的部位回顾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