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丢挂了”,室友给我发了微信。
丢丢是我的室友世卿养的一只猫,它已经五岁多了。我以前对猫一无所知的,自己没有很喜欢,也没养过,甚至于别人聊猫的话题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插不进去。我也从来没想到,我会有一个养猫的室友。我刚来的时候,丢丢胆子特别小,每次见到我都躲得远远的。终于,在一次我喂它吃猫布丁之后,它跟我渐渐熟了起来,我搬进来一个星期之后,它都敢跑进我的衣柜里面了。衣柜好像是它觉得最安全的地方,晚上有时候它也睡在世卿房间的衣柜里。日子久了,贪玩的本性也出来了,每天晚上我回家,它都试图跑出去,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巡视着屋子外面的世界,似乎在宣布是自己的领地。小小的身体里,有王之蔑视,原来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过年之后回来一直食欲不振,每天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每次回到家它也都躲在客厅电视柜的上面。室友带去医院看,说是腹部长了一个肿瘤,不确定良性还是恶性,医生说丢丢的精神状态还好,所以暂时还是不要管。那天晚上回来,看到丢丢肚皮上的毛被剃掉了,软软的肚皮裸露在那里,多少是有点心疼。它渐渐吃了些东西,也开始往外面跑,好像情况有一些好转,精神状态也日渐不错。偶尔晚上撸猫的时候,都听到它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我知道它很舒服。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出门了,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丢丢。
它走的前两天,看到它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呢。那天回到家里,世卿把它放在一个纸箱里。我打开看了一眼,丢丢的眼睛只有反射出来灯光,四肢僵硬,我感受到它已经没有温度了。猫死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人是不是也一样呢?
姐姐说那天从图书馆借了本故事书,大概讲的是一只猫跟着小男孩一起生活很开心,后来猫老了死了,小男孩很伤心。方洽希听完之后很惆怅,她问妈妈,死是什么东西。姐姐跟她说:“死就是永远醒不来,每个人都会死去。”她好害怕,怕得都快哭了,然后有一天睡觉前,她突然跟妈妈说:“妈妈,我不要你变老,我要你一直变年轻。”
小孩子的感受力都是很强的,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变化都很敏感。想一想,我们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敏感,对这个世界一点点变化都充满好奇。我们不知道死是什么东西,充满了敬畏,充满了害怕。我们不希望父母变老,但是随着年岁的推移,我们知道这一切都无法逆转,渐渐地接受了这一切的同时,也对生命慢慢变得麻木。
想起了高考前目睹的那起跳楼,这样对待生命的例子其实不常见,但是激烈而极端,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知道他在跳下来那一瞬间有没有害怕,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身体特别冰冷?我们很难想象,死亡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呢?我们都没有经历过这件事,在我们没有经验的事情前面我们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死亡很容易终结了我们生命的意义,但也很容易放大我们生活的意义。毕竟,如果人死之后带不走什么,那我们也就只能过好当下了。这也许是厌世者的初衷,但这并不意味着消极。我们常常被很多东西束缚的,他们是不是有必要的,我们是否应该摆脱。
我们常常为了未来胆战心惊,担心买不起房子,担心失业,这种担心是必要的,好像也因为这样我们常常忽略了生存的意义,生命因此渺小无奈。长辈们常常拘束着我们,为了买房,为了娶妻生子,我们不敢有大笔的开销。有自己的房子也许确实能让幸福感增加不少吧,但我仍然相信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很多东西在我们认识之外的,包括生存,包括死亡,在死亡面前我们都不是老师。我们不应该按照谁说的轨迹去生活,很多事情不应该想得很清楚再动手,我理解人们口中的不可替代性,做大事的要洞穿市场,要有壁垒,等等。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不认为这些道理能让我过好这一生。每当我想到死亡的时候,我就想到阴森森冷冰冰的阴暗树林,我就冷到浑身发抖。然后摸到窗外的阳光,感受到自己的温度,觉得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