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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七零后来说,最近半个多世纪里,有一种中原罕见的特殊鸟类突然繁衍开来,这就是雕。从《射雕英雄传》到《神雕侠侣》,雕逐渐深入我们七零后的内心,肆意蔓延,振翅高飞。我完全相信,有一段时期,有一群少年,曾经有一个理想,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位射雕运动员:无意参加奥运会,但愿“射雕引弓,塞外奔驰,笑傲此生无厌倦”。
单纯就一种体育运动而言,高超的射雕技术委实令人向往。唐代前后涌现出来的几位射雕运动员,比如北周长孙晟、北齐斛律光、还有唐末高骈,都曾一箭双雕或单雕,也曾南征北战、名重一时。到了郭靖所处的宋金时期,金军弓箭手的团体射雕运动更是给宋人留下深刻印象,号称“射雕军”。金主完颜亮更曾以武将身份咏诗明志:“射虎将军,落雕都尉,……笑谈顷,指长江齐楚,六师飞渡”,“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如今抛开人民内部矛盾不谈,单就完颜亮的词风而言,就充分证明了射雕运动对于武将气质培养的特殊功用。难怪云南籍的美女阿诗玛如此唱道,“上山能打虎,弯弓能射雕”,“这样的人儿我最喜欢”。
从实践上讲,想要射雕,先要在正确的时间抵达正确的地点。地点好找,依据动物学教材,中国野生雕分布在南北边境,尤以内蒙新疆为多——这也映证了为何少数民族的射雕运动更为普及。至于时间呢,主要是天气的契合。这方面唐宋时期研究最具体,比如和尚惠崇说,“小雪射雕天”;比如王维阐述过,“秋日平原好射雕”;还有孟郊认为,“射雕清霜天”。孟郊更曾辩证分析道,“朔雪寒断指,朔风劲裂冰。胡中射雕者,此日犹不能。”总结起来,应是无云秋日或小雪冬日宜射雕,同时避开“朔雪”、“朔风”的大寒季节。
在选准时间地点后,射雕技术就成为关键之关键。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射雕英雄传》对郭靖射雕的描写 ,即“弓弯有若满月,箭去恰如流星”,应成为现代射雕运动的基本要诀。因为对照明代戚继光在《练兵实纪》中说的“前手把弓如月、出箭稳疾者为上等”,可知金先生让郭靖在西北大漠习箭多年,功夫没有白搭,说他是“上等”射雕运动员似不为过。难怪黄日华版“射雕”剧的经典片头,一定要在郭英雄弯弓跪射的剪影后,置一轮超大超亮超假的月亮。这应该不是巧合。
但是作为伪动物保护主义者,我又不能不指出:雕,不是可以随便射的。郭靖射雕,动作没错,技术很高,但对象有误。内蒙大漠的雕主要是金雕和玉带海雕,它们不是五十年前“除四害”的麻雀,亦非吴宇森《赤壁》放出的人工饲养鸽,而是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对于这些宝贝,法律已经明确规定,非法捕杀者要处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可并处或单处罚金。因此,在《射雕指南》的最后,我必须用最小号字注明:做一名现代射雕运动员,最大的风险竟然是违法——大家一定要冷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