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着雨,她来到他的墓碑前,给他带来了朵白色的栀子花,看着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年,她甚至不知道他,关于他的所有都只是听说,她听说他就住在隔壁的那条街,她听说他就在她隔壁班,最后她听说他喜欢她喜欢了三年,不多不少而那便是他的一生。
一
分手后林听回到临江,兢兢业业的找工作,要不是她不满意,就是人家不满意,家里的老母亲整日在念叨:“找工作就要安安分分的 养活自己就够了,他们也不要他养,不用为他两老担心,到时候老了住养老院,她时不时来看她就行了。”回临江时她的状态不好在家里荒颓了半年, 她妈今天难得没有打搅她睡好觉,但是这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的起床气真的让她不想接 但是那手机铃声响的越来越大声,依旧不饶人,她也睡不着了。
“喂!你好。”林听刚起床声音有些慵懒。
“林听女士,你上周的面试已经通过了,明天你就可以到临江市的图书馆任职了。”
“好的,谢谢!”这几个月她找不着工作,谈的都黄了,她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起床气顷刻之间就没了。
她妥协了留在临江,找一份踏踏实实的工作,这不,有了工作不用被整日被念叨了。
林母今日一大早就去买菜,早就给了林听留了早饭,找到工作的林听正在洗手间,边刷牙边哼着,整个卫生间都铺满的声音。
“咔哒!”一声,门上把手往下一旋,门打开林母提着一大篮子菜走了进来,把鞋脱了换上家居鞋,浴室隐隐传来一些声音,林母想着这丫头今天是发疯了吗?平时这时候可还没起,这一大早的就哼着调,可别在家里憋太久了憋出什么毛病。
林母疑惑上前敲了敲浴室的门,“听听,林听你没事吧!”
一边刷牙一边回话,声音嘟嘟囔囔“妈我没事。”
“没事赶紧出来吃早饭,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催!”
一边哼着一边坐到饭桌前,林母看到她可开心的样子。
“今儿个天上掉馅饼了!”
“知子莫若母!还真给您猜着了。”
“这不找到工作了吗,正和您心意。”当初大学毕业林母就不想让她留在岑宁,分手后回到临江的林听,灰溜溜的被数落了一顿,这是不听老人言的结果。
“我找到工作了在市图书馆,明日就可以上班了,还真是托您的福。”
“以后可以不用听你的念叨了!”这四个月以来她的心终于不用提在嗓子眼里,可以放下来了。
“找到工作就好,你妈不求你大富大贵,能照顾自己就好。”天下父母心谁不想要自己的儿女过的好。
“我知道,我妈把我养这么大不求回报!”
“少贫。”
“你能安稳下来,我们两老也能放心了。”
第一天工作林听起的很早,桌上也准备了热腾腾的早餐,她看着很是心酸母亲虽然嘴里全是嫌弃她的话,说她回家啃老,念叨了大半辈子但是还是起很早给她做好了早餐。
林听吸了吸鼻子。
“妈我吃饱了,先走了!”
工作的第一天学着流程,一天下来很充实,虽然很平凡。
工作熟悉了,林听做的越来越顺手。这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林听正把要上架的书放在书架上,她不知道周烬是怎么打听到她在这里工作的。
“林听我们聊聊。”
“我现在正在上班。”林听说得委婉,没有直接拒绝。
“林听,我们能不能坐下聊一聊。”周烬再一次强调。
“我正在工作,稍后再说行吗?”林听真不想理他,但这里是她工作的地方她也不好与他发生什么冲突。
周烬依然是不依不饶,跟着她,还拉扯她。
“周烬我不想说难听的话,现在请你离开!”林听小声地说,她快要忍不住了,这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你已经在干扰我的工作了!等我下班再说不行吗?”依旧忍着,她已经退了一步了,放平心态好心的劝说。
“这工作比我还重要吗?”林听看着他无理取闹的样子,看着实在是可笑。
“你有什么资格说!?”是质问也是在拒绝。
同事注意到情况不太对劲,对她说道:“听听你先解决,我会给主任说的。”
“谢谢!”林听立即将周烬拉出图书馆。
在外边找了一个安静的咖啡馆,两人无言以对,周烬率先开了口:“听听跟我回岑宁好不好,你就不用干这工作了。”
林听轻笑一声:“对!我的工作很稀松平常,只是对旧报纸分类回收,给一些上架的的杂志报刊盖章贴磁条,录入信息,但我很充实,你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
“你这个工作就是个打杂的!我们重新在一起就会轻松很多!”
“我现在的工作就挺好的,你凭什么来嫌弃我的工作不好,而你永远不知道问题在哪?”
“你只会嫌弃我的工作,我不是你笼子里的金丝雀,我是个人也有自由。”刚开始在一起说不甜蜜肯定假的,他们也像其他的小情侣一样牵手逛街、看电影,大学三年再加上工作的那一年他们已经在一起整整四年了,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但是在工作的那一年里发现越来越多的问题,第一次因为工作产生了分歧,他渴望成功、渴望爬的更高,他希望一回家就能够看见她,希望她能够在家相夫教子,不只是为了拍摄个景或人就离开一个星期甚至十几天、一个月。渐渐他埋怨她的工作,她母亲也强调了跟她儿子在一起她必须换份工作,而他也不表态,沉默地站在她妈的那一边。在这一年同居工作中,而他越来越少回来,她也是各地飞,这颗再热的心也渐渐凉了。一年了,他们已经有一年不联系了,再回来找她不是很可笑吗?
“你回去吧!你总会有更好的选择,我们之间不可能了!”留下这句话,林听就转身走了。
毕业后林听留在岑宁,为他林听已经减少了许多外拍,她已经向他低头妥协了,他还是不满意,他说她拍摄总会遇上形形色色的人,他没有安全感,他们聚少离多这样他们的感情就会淡,以此来捆绑她。那时候他们已经产生了分歧,而他却嫌弃她工作,那一天她妈找上门林听很是惊讶,但后来林听知道她只是劝她的。
“林听你应该为他想想,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一个人牺牲些什么,也总要有个人妥协。”
原来他们都希望她放弃她的工作,那一天林听没有跟他说话,但是忍着总有一天会爆发。
一天周烬在酒桌上回来,林听在房间里没有理他,他就一直敲着她房间的门。
“林听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吗?”
“每天我累死累活回到家面对的是个空荡荡的房间,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我已经说了你可以换份工作或者我养你!”周烬醉熏熏的。
林听听不得他说这些,别人不懂就算了为什么连他也不懂她,她把能推的都推掉了也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和他在一起,但是他还是一样在她的心灵上鞭挞她。
林听在房里痛苦起来,“滚!”林听厮声大喊一声,就躲进被窝里。
床上的那一小坨在颤抖着。
周烬悻悻地走了。
这就是酒后真言,或许明天周烬就忘了,但是林听已经把话听进心里。一个多月他们之间谁也不理谁,冷战一个多月,这时正好给了林听一个机会,一个好好思考人生的机会。
在不久的后来,林听决定分手回到临江。
此时的林听回想起来,那时未经受社会的打磨,想象所有的一切都美好的像童话,但现实却是残忍的,而所谓的喜欢也会一点点的消磨掉。林听抬头这里的天空还似之前的那么蓝,只是他们不能像曾经那样。
二 、那个笔记本
接下来的工作很是顺利,周烬没有再来打扰她。还是按部就班,按时上班下班,但她真的充实吗?为什么她觉得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呢?
想要摆脱这种感觉。
她回家看着她尘封在柜子里那个相机,想起许久之前,就是因为它才遇上周烬,也是因为周烬她也放下了它。
她的父母是一个普通的教职工,也希望女儿有个稳定的工作,现在她父母对他的工作很是满意,摸着她又默默放了下来,重新落上了锁。
回来后林听跟之前的高中好友一直都保持联系,这个周末林听高中好友兼舍友江溪给她来了个消息。
“听听这周有个校友会你来吗?”
群里的消息林听一直都不太注意,听到江溪这样说才打开手机,原来她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林听久久不回消息,她想了想她回来后一直都没有去参加过什么聚会,没有回去看过老师。
江溪甚是抱怨:“听听你就是当我们姐妹相聚,来吗?”
虽然一直保持着联系,确实林听没有与她们相聚过,恰好聚会在周末她也有时间。拿起手机回了江溪:“嗯,我去。”
江溪回了一个爱你的表情包,后面附着一句:“听听你真是太好了!”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转头江溪就给路江发消息:
“路江,听听会参加。不过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路江和江溪从小就认识了,现在两人还是邻居。
这时路江的聊天界面上,出现了一个令他咋舌的话语。
“你不会是从高中就暗恋我们听听吧!”
路江给她发了个白眼过去。
“要不然你非要我把听听叫过去干嘛?”江溪不依不饶,她这个吃瓜群众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江溪想着路江这个性格这种事他真的能干出来。
路江无语给她发了一串“……”
“别想那么狗血,赶紧睡吧!你今天的黑眼圈有点重,要不然明天更严重。”之后路江就把手机放在一旁。
看到这个消息,江溪瞬间火冒三丈,虽然昨天她熬夜赶稿,但是他怎么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不要脸的吗?蹭蹭蹭地走到对门,敲路江的门,这么近她还发消息她真是有病。
门开了,敲得手停在半空中,龇牙咧嘴指着手机怼到路江面前:“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孩子!”
“你看你现在哪里有点女孩子的样子,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时路江打量着她,还不忘俯身真的在看她的黑眼圈:“真的挺严重的!”
“死路江、臭路江谁做你女朋友谁倒霉!”回房后的江溪被气的不轻,一直在骂着路江。越是掩饰就越可能是真的,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她决不可能让听听做他的女朋友,那不是让听听吃亏了?
第二天林听选了件米黄色的长裙,打车去到了江海四阁,校友会就在最顶层可以俯瞰整个临江的夜景,高中的校友中不妨会出现一些大佬,举办在这个地方也不稀奇。
进去时人很多林听都不认识,刚掏出手机给江溪发消息,在角落的江溪一眼就看到了林听。“林听,这里。”在给林听招手,看到后林听走了过去,坐在江溪的身边,其他的人她不记得名字,只是有印象感觉是同班同学,目光看向江溪的另一侧,这个人她没有见过。
江溪反应过来给林听介绍:“这是路江在一班你不认识不奇怪!”
“你好!”
“你好!”
两个人打完招呼没有任何的交流。
校长的致辞、一些优秀校友的发言,接下来就是酒会了,林听不爱喝酒,只是喝着果汁。身边的江溪倒是豪放一杯一杯的往下灌,谁也阻止不了她。
人差不多散了,江溪去了洗手间。路江有些紧张,不知找什么话题与林听开口。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开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话很明显是对林听说的。林听有些惊讶他为什么会这么说,这话听了显然会让人产生误会但她依旧继续听下去。
“这个本子我思考了很久但还是决定把它交给你!”路江把日记本拿出来递给林听。
林听有些慌乱不知道该不该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之前江溪就给了她暗示。
林听并不想拿,看得出来林听有些拒绝。
“林小姐别误会,这个不是我的,我只是替一个旧友交给你。”
还好刚才她没有自作多情的说那些拒绝他的话,要不然肯定会很尴尬,现在她都能扣出两室一厅了。
“为什么他不亲自给我?”林听问了出来,倒不是她追根究底,要给她为什不亲自来,那这样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路江有些沉默,片刻他开口:“他!他不能给你送。”
林听不明白,是他没有时间吗?所以委托路江交给她,但是高中时期没有男生与她有过交集。
“我带有私心,但希望你真的能收下,看与不看在你。”
后来他又补了一句,轻飘飘的让人听不清:“我不希望他的喜欢被尘封在过往。”他更不想在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好像他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林听缓缓伸手接过,她不知道她为什会收下。
江溪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看到这两人奇妙的氛围,她也没有醉到糊涂:“路江你表白成功了!”
江溪走的晃晃悠悠,路江扶着她:“你喝醉了,我没有表白?”
路江要照顾江溪,还绅士地问林听要不要送她回去。
林听看着江溪这样子,也不便麻烦他。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那我送你到门口。”一边还扶着江溪。
林听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林听看得出来路江很是关心江溪。
路江拦了一辆车,吩咐好司机后,自己才开车回去。
回到家后的林听想着今天说的话,看着眼前的日记本,他对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她不知道该不该打开,这一夜她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宿醉的痛苦,江溪在第二天醒来时就感受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只是有点印象好像路江给林听表白了,还给了一个本子,今天她有些郁闷无力,想问一问路江,又想问问林听成功没有,她有些害怕,最后还是放弃不问了。
起来看到自家的厨房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江溪吓了一跳不过等她看清,她这颗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走过去:“路江你怎么在我家里?”
“是谁昨天晚上喝醉了要我照顾着,一大早给你做早餐你还嫌弃。”路江边做早餐边跟她说。
江溪支支吾吾:“你昨天真的、真的跟……”她问不出口,这时心里狂躁的很!!!
路江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没有!”
江溪有些懵:“啊!”
“我说我没有暗恋、更没有什么表白。”
这次江溪听清楚了 心里有些窃喜。
“你不用特地解释给我听!”江溪这人口是心非,在路江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翘了起来。
这几年他既矛盾,不过终于把“他”的日记本交到了林听的手上。
三 、关于他的那些事儿,都是小心翼翼的喜欢
她不是一个会窥探别人隐私的人,日记本已经交到了她手上,决定权在她。或许是鬼迷心窍,她翻开了这日记本的第一页,上面就是这个日记本主人的名字“陈年”,上面的字很隽秀,但是林听并没有能想起他是谁。
往后看了一页,林听慌张地盖了回去,这是一个人对她多年的喜欢,她没有勇气去看,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沉重,她把这个本子重新放回了抽屉。
这几天她还是照常的上班下班,但是那个日记本就像在她心里生了根一样,工作的时候总会想到它。
陈年,林听知道这个日记本的主人是陈年,她没有见过他,更是没有印象,但是这日记本就像潘多拉的宝盒,诱惑着她去打开。周末林听休息,她翻着书也看不下去,她给江溪打了电话:“溪溪,你明天有时间吗?”
因为江溪是个自由作家,家就是她工作的地方,赶稿的时候是日夜颠倒的,正好她刚交了尾稿,可以休息个几天。
“有啊!”
“你终于想起我这个老朋友了。”
“有点事想要你帮忙。”林听有些心虚不想让她以为她是有事才去找她。
“为朋友两肋插刀,当然是在所不辞了。”
“听听什么事儿?”
这件事林听也说不清楚:“江溪,我们明天见面的时候再说吧。”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听听你明天来我家吧。”
她们在电话里唠嗑,约着明天到江溪的家。
林听将日记本拿出抽屉放在桌上,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黑色的封面已经破损掉皮了,摸着的时候有些扎手。林听看着眼前的日记本,她没有打开,她回到床上躺着关了房间里的灯,四周都是黑色,剩下那盏台灯和在灯下孤零零的那个日记本。
走的时候林听没有把它放回抽屉,拿了串钥匙锁上门只剩下空寂的房间还有落锁的声音。
“叮咚!”她们约的时间到了,江溪打开门。
“听听,进来吧。”江溪接过林听手中的花和水果。
“太客气了!听听不用带这些东西。”
林听看着房间,江溪还是以前一样,林听放松下来。
“听听,你坐。”江溪去洗水果拿出来。
林听坐在江溪的旁边,直接进入话题:“溪溪,你知道陈年吗?”
很多年了没有人提起陈年,她都快想不起来了,江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向她打听陈年:“知道,那个年纪第一吗,这很多人都知道啊!”
得到答案后,林听的确有些激动:“那你能告诉我吗?”
“听听,我也不是很熟悉,只不过他跟路江是同班同学我也只是知道的比别人的多那么一点,也只是从路江口中听到的!”她的知道仅仅限于他是年纪第一、家住哪、在哪个班、还有他最后出的事。
“不过我这里还留着当年的毕业照!”江溪回到书房找了出来。
“我记得我们当时在三班,他们在一班中间隔着个二班,以前我们一起去上厕所的时候总会经过一班。”
“诺!你看就是他!”江溪将相册翻到那一页,指着最后一排的男生。
林听看着照片上的那个男孩子,笑得很阳光,在最后一排是全班最高的一个。
高中到现在8年她已经想不起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要不是看到眼前的照片,她都怀疑那日记本是个恶作剧。
“溪溪,你说路江跟他同一个班那他们应该很熟悉吧!”
“能不熟悉吗?他们是同桌。”
“不过你要打听陈年,你应该去找路江。”
江溪心里的疑惑她问了出来:“你打听他干什么?”
她撒谎了:“没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人!”
“路江就在对面,你可以去找他,他今天也休息!”这时候正是饭点,江溪打着主意现在过去正好赶上,连着林听的午饭也解决了。
林听觉得突然上门打扰不好,都没有知会他一声,她拉住了江溪。江溪现在给路江打了个电话,说她有事过去找他 让他中饭准备三个人的量。
“好了,现在有理由了!”
到了对门,闻着饭香她们也确实饿了。看到林听,路江并不奇怪。
“先吃饭,坐吧。”路江招呼他们坐下,他好像知道林听来的目的也不急不慢。
江溪在房间里没有林那么听拘束,这里她来了许多遍很熟悉。
“问吧。”倒是路江先开了口,看向林听。
“我想知道陈年…的事。”
……
回到家的林听想着路江的话。
“他在高中之前就认识你了,或者说是他单方面先认识你了!”
“在高中遇见你之后他还高兴的跟我说过。”
“你路过我们班他总会看着你,所以他一直都选坐在窗边!”
……
“可惜,毕业那天……”路江告诉了她许多事。
看着笔记本,她缓缓的翻开了。
她的指腹摩擦在泛黄的扉页上,上面的黑色字迹已经慢慢淡去痕迹,日记本被深藏在抽屉将近十年,现在终于可以再灯光下翻开,仿佛这样可以看到那个曾经鲜活的少年。
这日记本的日期是从初三那年的暑假开始的,里面没注明时间,好像是他随意一写的,但是里面的一字一句都是关于她……
“今天我到对面那条巷子的便利超市买酱油,在巷口遇到一个女孩她蹲在流浪猫前拿着香肠喂它,黄昏下那个个女孩笑得很灿烂,像一朵洁白的栀子花,我不敢上前打扰只能站在巷口的墙边偷偷看着。”
伤心
“很多次了,回家的时候我总会绕一段路从这个巷口回去,只是没能再见她,我还没能知道她的名字呢?”
“高中了,发现那个女孩和我在同一所学校,但是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已经知道她在这个学校,以后肯定能认识的。”
开心
“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原来她叫林听,就在三班。”
“她经常和她的伙伴一起去洗手间,我也并不想偷看,可不知道为什么目光总会跟着她,我不会是变态吧!”
林听看到这里,突然一笑,继续翻着那个少年的隐秘心事。
“拿作业的时候,我会刻意经过他们班级,放慢脚步总会看到她与朋友们玩闹,她的笑永远那么灿烂,像在小巷看到的那样,我想守护这朵纯白的栀子花,让它永远灿烂地开。”
“我想我已经喜欢上她了!就在最初遇见的那个街角。”
林听想起周烬也说过她笑得很好看,原来第一个这样说的不是他。
“在校会上我们共同演讲,我总于可一跟她说话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我。”
林听并没有印象,当初一起演讲的有几个人,她并没有特地的记住他们的名字,这无疑是震惊的。
不开心
“原来她跟男同学关系那么好。”
“她说她不早恋,所以我不能去打扰她,真难熬啊,现在才是高二。”
……
“高三了,她很努力,我要忍住不能打扰她,再等一年。”
“林听陪着江溪来找路江借笔记,我想给她打个招呼,可她似乎不记得见过我了,我不敢上去跟她打招呼。”
这日记本记的都是关于她,零零碎碎,每一页都是关于她,林听翻到最后一页。
“已经高考完了,我们毕业了跟他告白应该不算早恋吧!很期待。”
看到这里,日记本写下的都是对她的喜欢,无知无觉眼泪晕湿日记本,有一个人真的站在时光深处喜欢了她三年。
日记本上每一页都有她的名字,每一页都是少年的隐秘不可告人的心事。
林听擦干眼泪给江溪发了条消息:“你还记得我高二那年的演讲吗?”
江溪快速地回她:“记得,当初还留下了照片,我给你找找。”
林听的微信界面跳出了一张图片,“附上一句话站在你右边的就是陈年!”这么醒目的他,为什么她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不应该被时间掩埋,这样的心疼比跟周烬分手时还难受。
这天晚上,林听的眼睛哭的肿了,她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跟她表白以后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只是可惜没有如果,逝去的时间不会倒流。
四 、我喜欢你
谁都是这场青春电影的主角,但也都是青春的过客。
就如陈年,他不是主角没有光环,永远等不来她的女主角,他只是那场名为青春的匆匆过客,他毕业后对她的告白的那一天没有真正的来临。
终于考完了,学生纷纷拿着自己的试卷旧课本跑到走廊,撕碎抛向空中。六月的风吹进教学楼,那些细碎的纸张在空中打了个旋,轻飘飘的像雪花落下,像电影一样将这三年回放,落地的那一刻就是青春电影的结束。
不意外所有的学生都参与了,所有的学生最后也被教导处主任罚着把地上的碎屑给打扫干净,没想到最后毕业了竟还会被教导处主任管,但也顶不住学生的那种青春飞扬的激情。
毕业晚会那一天整个年级都会在场,只不过各在各的班级,而他想要表白的那个女孩也会在场,所以今天陈年要好好准备,这时陈年不像在学校时总穿着校服,而是换上了纯白的衬衫,这样在外表总会给她一些好的印象。
其实大可不必,想他这样干净、唇红齿白的男生不必打扮,穿着随意一些都可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准备好了陈年骑着自行车到街边的花店,他目的很明确就是买一盆栀子花,他回想起最初遇见林听时,晚风在黄昏下吹拂,她蹲在墙,角那柔软的霞光打在那张明艳灿烂的笑容上,他已经被吸引了,当时他能想到的就是栀子花,纯白的栀子花。所以将栀子花送给她再好不过了。
他拿起栀子花放在自行车的车头篮子里,向着临江中学前进,这时他心里已经开始紧张却又有些期待,在路上他有些难捱,既严肃又偷着傻乐。
出门时的天气还好好的,这时天倒是暗沉了不少顿时下起了毛毛细雨,他的白衬衫被雨点打湿,他越骑越快,他不能让他的准备前功尽弃,难道要一副落汤鸡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吗?
“这绝对不行!”陈年心里想着。
雨下的很大,路上开着的车越来越少,越来越快。
经过红绿灯时,雨下的雾蒙蒙的,对面的路上有一个约莫五岁的孩子站在那哭,身边没有大人陪着,这雨势眼看着越来越大,路上的人都找着地方躲雨哪能顾得上孩子,况且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谁又想管闲事。陈年停了下来,那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眼看这那人行道上的灯已经快变红了,他还是往路中间走,这样陈年大吃一惊,陈年的动作谁也没看清楚,只那时下的雨突然变大了,砰的一声路中央已经躺了一个人,路边还有那辆车轮打转的自行车,血渐渐蔓延开来,在陈年的身下开出了一朵血红的花,他身上纯白的衬衫已经被染红,被推到路边的小孩坐在地上大声嚎哭。
陈年看着周遭的一切,各色各样的雨伞,走过去的人影,痛哭的小孩、打电话的司机,他似乎在寻找什么,雨点一直打再他的眼睛上,密密麻麻只是觉得眼皮沉重,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望着那朵白色的栀子花,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力。他阖上了眼睛,这里很黑又很冷,“怎么办他还没有给她表白呢?真遗憾!”他的世界安静下来。
在这一天他的喜欢没能说出口,在这一天三年暗恋永远成为秘密。
雨还在下,血腥味在雨中被冲散,那盆栀子花已经碎了一地,血水淌成血河,也染红了白色的栀子花。
救护车的声音响彻云霄,空荡且寂寞,一声接着一声。
“逝者已矣,请节哀!”
陈年的父母匆匆赶来,听到后陈妈妈瞬间软了下来站都站不稳,由陈爸爸扶着。陈妈妈撕心裂肺的大哭:“老陈,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她愤恨地捶打自己的胸口。这里站着司机,还有那个孩子的妈妈,她真的想上去大闹一场。
“他都要去上大学了呀,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为什么不是我,我宁愿躺在里面的是我!”陈妈妈崩溃,这孩子平时那么听话,她想来就心痛,她上去紧紧抱着那个躺在冰冷手术台上的人。
陈爸爸安慰着陈妈妈他是男人,不能像陈妈妈那样大哭,只能作无声的哭泣,他需要撑起这个家,连他都崩溃那陈妈妈又怎么办。
那天所有的人都到场了,只有陈年永远留在那场雨里,留在那个夏天。
路江不知道,只是那天陈年没有来他很奇怪,明明这天这么重要,却没有到场,后来第二天过后班主任在群里发了消息,简单的说明陈年已经不在了,这对他来说很难接受,明明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第二天就是他的葬礼。那天只有路江作为陈年的好朋友来了。
“阿姨,请节哀!”之前路江经常来找陈年,在他家一待就是一下午,看着陈爸爸陈妈妈瞬间老了几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路江也红了眼眶。
作为陈年的好友,路江替他作了个决定,他知道陈年一直有个日记本,他恳请陈年的爸爸妈妈把日记本给他。所以他把日记给了林听,这就是他当初要日记的原因。
林听在网上搜索当年临江路的那一场车祸,只剩下那些只言片语,“见义勇为救了小孩、场面真的很恐怖、觉得很可惜。”
林听向路江打听陈年家的住址,“他们家已经搬了很久了,陈年走的那年阿姨生病了,叔叔为了不让阿姨睹物思人已经回了老家。”
路江不知该不该说:“林听,陈年总说你笑得如纯洁灿烂栀子花。”路江知道她会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林听听了久久不语,但是只与林听隔着一个街道的“陈年家”她还想要去看看。那里上锁的大门已经锈迹斑斑,林听在那看了好久,之前她也经过这里她为什么遇不上陈年?
“姑娘,来找人呐。”旁边有个老伯,看她在这站了这么久了才上来问她。
“他们家已经搬走了!他家孩子我还是看着长大的,唉真可惜!”林听知道这位老伯有些了解就像他打听。
这里的街坊邻居,有些消息就是传的快无论是好的坏的。陈年的事她了解的差不多,她也在可惜,当时的高考他考了市里的第一,这样的人走了无疑是让人心痛的,但是林听并不是因为这,或许是年龄大了比较感性,她为他不值得,这么好的人不值得暗恋她三年,她不是曾经那个在黄昏下让他心动的女孩了,她已经没有灿烂纯白的笑容。
他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她没想过他会喜欢她,这秘密大白于天下,林听哭的梨花带雨,他诚挚的喜欢、他的勇敢、他的执着,她紧紧抱住那本日记本,为他们的错过而痛哭,这终究是一种遗憾。
五 、往前走,前面有路,夜里有灯
这么多年来,林听没有过叛逆期,别人的青春期都是激情飞扬的而在她这里就是平平淡淡,一直作为乖女孩。甚至后来上了大学,林听也没有主动的想要谈恋爱,她从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她的人生到现在都是规规矩矩的。她的指腹摩擦这那本泛黄的笔记本,但也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这一晚林听想好了要跟父母摊牌。
“爸妈,我想辞职。”林听提了辞职这话题,饭桌上都安静了。
“为什么?”林母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好好的一份工作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
“是我的问题,这份工作不适合我,我已经规矩了大半个人生,没有半点波澜,连谈恋爱我都是被动的,不想我的人生就这样被磨圆棱角,我还年轻不想这颗心那么早回归平淡,这样以后我回忆起我的一生来全部都是无味。”
林母看着女儿红红的眼眶:“我不同意呢?”林听回来的这几个月她也见过,好像真的没有怎么笑过。
林听眼神坚定地看着林母:“我尊重你的意见,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的人生我来决定,明天我就会辞职。”今天她决定告诉她们,她已经真的要辞职了。
林父打着哈哈:“没那么严重。”
“我们不会不同意的。”
“妈,我想给你说个故事。”
从前有个男孩子,高中他一直喜欢一个女孩子,但是这三年来他一直都没有打扰她,直到后来他要说给她听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
“世事无常有些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
“我不希望我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这是陈年告诉她的。
说完后双方都沉默了许久。
林听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
“我想了想,我还是喜欢摄影。”这是她最初想要做的事。
林母想起林听的第一个相机还是她送的,当时她可高兴了,说她想成为一名摄影师。
林听搬了出去,自己租了个房子很小但很充实。
林听辞职了,并不是这份工作不好,而是她的心不属于这里,她不应该只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这样的一生,几个月这份工作她做了几个月对这里没有多大的归属感,但她感谢在这里帮助过她的人。
这一天她走出这图书馆,眼前从没那么明亮过,或者是心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
几年没碰有些生疏,林听是个自由摄影师,没有团队,有些东西很难起步。
江溪听到林听住到了外面还跟家里闹矛盾,这时她打电话来问问她的现状:“听听要不你别住外面了,来我家吧反正我也一个人,你来也可以有个照应,你会会做饭可以照顾我这个厨房杀手,以后我也不会总饿肚子,老吃外卖了。”
从毕业到现在林听的积蓄没有多少,如果她要坚持摄影花销很大,所以接受了江溪的好意。
“谢谢你,江溪。”林听住进了江溪的家,这人的生活也是日夜颠倒,而林听每天出去前都会做好饭留在桌上,留着纸条让她热一下再吃。
这几天林听都是早出晚归的,回到家里江溪就坐在地毯上看着林听:“这几天都忙着干什么了。”
“去了一趟旧街那边,想把它拍下来,不久就要拆了。”她不希望真的拆除,她们那一代人的回忆就在那个拆字中消失了,特别是陈年家也在拆的范围中。
江溪听了也有些震惊,她毕竟都没怎么出过门,这事她也是从林听口中才知道。
学校的那一条老街蕴含了多少代人的回忆,包括她们的那些中学时代好多都是与这条街有关的会忆,听到后这无疑是有些不舍与遗憾的。
林听虽然起步很难,但是她是一个那吃苦耐劳的人,她走街串巷去拜访我那些老手艺人,征得他们的同意后,给他们拍了照,录了视频。他们也是希望能用这个方法来留住这个老手艺人,林听将视频和照片做成合集放到平台上,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越来越多的人去关注这些老手艺,很多人也看到这些老手艺一点一点的消失,从而更加保护这类需要人来继承才能留下来的技艺。
之后的三年林听还到一些山区、农村拍摄留守儿童、空巢老人的现状,用图片替他们把心里的诉求表达出来,从而呼吁社会去关注这类人的身体心理健康。之外林听还拍摄了一组工厂排污,污染河流的照片,这些照片全国各地都有。这时的林听作为一名摄影师已经小有名气了,她做到了她曾经想要成为的自己。
这三年她的父母并没有放任她不管,有时候从江溪那里知道,他们会给她送吃的,只是他们并没有见面。尽管之前父母阻挠回到家的她已经释怀了,一开始母亲的不同意,到现在的支持,三年来她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之前的灿烂笑脸。
每一年林听都会来给他扫墓,今年也不意外她来了。
林听带了一束白色的栀子花,放在他的墓前,今天她有个好消息告诉他,“路江和江溪已经修成正果了,不久就要结婚了。”
“我挺羡慕的。”他们的这三年林听有看进心里。
看着旁边的黄色菊花,或许他们已经来告诉过他了。
“周烬又来找了我一次,说想要我回去,但是我拒绝了。”三年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她,她可以心平气和的放下了。
“你说谁又能像你。”这三年林听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却也一直把那个日记本带在身上,对于陈年说不感动是假的,而他也是她最难忘的,这一句没有人像他,在这三年里林听没有找男朋友。林听看着照片上那个明眸皓齿,笑得开朗阳光的男孩,甚至是有些抱怨。
乌云笼罩白色的天际,这时下起了细雨,周围渐渐笼起浓雾,像他在日记本落笔的那样,点点滴滴落入她的心里。我也成为自己曾经想要成为的人,但是你已经离开我太远太远了,站了许久,眼角滑落的泪融入雨水滴在他的碑上
“下辈子,你要来早一点!”
她走了,风轻轻吹动那束栀子花,照片上的那个男孩依旧笑容干净。
他三年的暗恋没有结果,但终于不是尘封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