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与承吞同出了前厅。
凤九见承吞一路伴着自己走,料想他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但眼见府里的花园都快被他们走完一圈了承吞仍是没有开口,凤九也不想再绕弯子,便直接道:“承吞,你若是有话要对凤九说,不妨明言。”
承吞早知道凤九冰雪聪明,猜出了自己有话想说。可是这将要说出口的话……承吞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方才本王教训表妹时正在气头上,有些个话说出来可能不太中听,偏偏本王又是个急脾气,许多话说出口后方知不妥,只可惜覆水难收,想要补救都补救不了。凤九,本王刚才训斥原芹的那些话都是针对她一人而言,绝无半句指向凤九。但说话这桩事往往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然本王的意思并不是说凤九你喜爱胡思乱想,只是倘若方才本王在言语上冲撞了凤九,又令凤九感到不快,那本王在此诚恳的向你道歉,还请凤九原谅本王的失言。”
凤九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没有料到承吞竟然时刻留意着自己的情绪,还察觉到了自己的些许不开心。
凤九刚刚的确有些被承吞的话所刺伤,所以急着要寻个借口告退。当然这也怪不得承吞,人家是替表妹忧心,并非存心要刺伤凤九。只不过,诚然承吞所言句句针对他的表妹,但他表妹事实上并未吃亏,而凤九却是险些吃亏。而对于承吞刚刚设想的种种后果,凤九自认为这每一种后果,她都承受不起。有的时候往往不是说错了话才伤人,而是说对了话才更伤人。
于承吞而言,他何需向自己道歉?承吞身为表哥替表妹考虑得如此周祥,身为外人又如此照顾凤九的情绪,而另外那个自己一直眷慕、依恋的东华帝君,可有半点将自己放在心上?他对自己,甚至还不及承吞这个外人。就连自己突然跑出来,东华也不追过来看一眼。
承吞一席话令凤九感慨不已,不禁对着承吞道:“你真是一个十分好的表哥,原芹姑娘有你做她的表哥,实在是个有福气之人。”
承吞却说:“什么福气不福气呢?原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本王与她既有一场表兄妹的缘分,自然也该惜取这份缘分,尽到做表哥的责任。更何况,她的父君另娶后也管不住原芹,原芹既然喊我一声表哥,本王自然要尽力照拂她,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她。”
“如此看来,有个哥哥甚是好呢,若是妹妹被欺负了,哥哥第一时间就会冲出去保护她。”凤九歆羡道,“我可真羡慕原芹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就没有哥哥,青丘小字辈里只得我一个,姑伯叔父虽然都纵着我,但与其说纵,倒不如理解为是放养。你看,今日原芹若是不见了,自然有你这个表哥四处寻她;他日我若是不见了,怕是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更不会有人来寻我、救我……”
“怎么会呢?”承吞见凤九的声音越说越低落便出言安慰,但他确实不善言辞,憋了半天也只说出了一句:“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的。”
凤九听到后立即反问:“他们在哪里?这次若不是遇上你,恐怕凤九死在连荒也没人知道。我也知这样说对我爹娘、姑伯叔父很不公道,可是为什么别的姑娘总有各色神仙搭救,偏偏凤九总是那条漏网之鱼?”
承吞见自己的安慰无用,又见凤九好似真的很介意,情急之下自怀中取出幽明神珠递给凤九道:“凤九,你将这幽明神珠收下,神珠里汇集了本王的一分元神,他日你若是再遇上任何危险,只需对着幽明神珠求救,本王自然会得知你遇上危险,然后尽快赶去救你。”
只见这幽冥神珠大概跟弹珠一般大小,呈青色,正散发出幽幽的冷光。凤九瞅着眼前的神珠,再看看承吞脸上的郑重,一时间内心复杂无言:承吞与自己交情平平,不过是昨天偶然救了自己,却对自己如此关怀;而东华呢?说不定此刻正与承吞的表妹在回顾昨天的一场奇遇……算了,不提也罢。
承吞被凤九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开口道:“凤九,本王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承吞从来不通情事,此刻格外照顾凤九不过是怜她小小年纪昨日却遭遇上那种祸事,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凤九会落入怎么样的境地他心知肚明。到时,凤九要如何承受,承吞想到这里就觉得害怕。他实在没有料想到到凤九会独自一人来到连荒抓林亥,若说原芹的出走是因为贪玩,凤九来这里却显然是为了完成未竟的责任。想到这里,承吞万分后悔当初在九重天上不停出言相激,非要凤九为此事负责。如若不是,凤九现下肯定安安稳稳的在青丘做她的女君,享受万民朝拜,何至于在这荒凉之地被几个下三流之辈羁押,更被人轻侮呢。
因着昨日的那一场变故,承吞觉得他颇有些对不住凤九。虽则他向来没有同女儿家打交道、抑或是安慰女儿家的经验,但凤九现下着实可怜,身边又没个亲人,他便想着多力所能及的关心她一些,让她早日忘记过去的事,这样他自己心里也会好受许多。因此承吞十分热情的吩咐侍从替凤九置衫或是照顾她的起居,并且在言语上也对凤九客气了许多,再不会故意去激怒凤九了。说起来这些事也算不上多难,可是却能极好的减轻承吞的负疚感。
至于自己为何会想将幽明神珠送给凤九,也许是瞧不下去凤九委屈的样子,也许是真的担心她再遇上什么危险。总而言之是自己把凤九牵扯进这蹚浑水里的,那他也理应负责凤九的安危到底。
凤九见承吞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生怕自己误会的模样,更加认定他虽然言辞笨拙,却十分令人感动,因此道:“凤九晓得,你的为人若说从前我并不清楚,可现下,却觉得你实在是一位真君子。凤九非常感激你的大方相赠,只是这幽明神珠实在太过珍贵,凤九万万不能收。”
承吞见凤九不肯收下,便劝道:“再珍贵能有你的安危珍贵吗?你若是不肯收下,本王心里始终不能安乐。”
凤九固执道:“凤九真的不能收,俗话说否极泰来,更何况现在凤九还与你同行,又哪里会遇上什么危险呢?”
承吞听罢只得将幽冥神珠收回怀中,道:“也罢,不管有没有幽明神珠,你若是再遇上危险,本君救你便是。”
凤九感觉自己平白得了西海蚌王的一个保证,也算是应了这否极泰来,心情也不由得好上许多,道了声:“那就多谢承吞了。”
承吞见凤九心情好转,那么这一趟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便提议道:“回房去吧,你还受着伤,得好好养着,本王送你回去。”
凤九“嗯”了一声,便同承吞一起朝回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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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我卖不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