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了两篇文章。
第一篇讲英国一家制表厂的兴衰。文章开头翻译过来是这样:如同河流奔腾不息,英国的风景中,每天都有钟鸣。晨钟伴随着浓雾与鸟鸣响起,而晚钟则在暮色四合,柔光笼罩在山脉、牛羊和树木之时渐渐悄无声息.......“晚钟响起来一阵阵给白昼报丧”(卞之琳译)是几乎每个英国学生都熟记于心的诗句。
然后是介绍这家钟表厂。中世纪时建立,几代人传承。过去制造一批钟表,往往要耗时数十年,在战争年代,这家工厂加班加点地生产新钟表,因为那些旧的已在战火中毁掉了。然而现在,这家工厂已经举步维艰,哪怕是也顺应时势开通网络平台,也无法挽回颓势。
文章最后写道:这项需要耐心的艺术——要融化金属,然后倒进模型 ,等待它凝固,再打光、调音和刻字——已不再广为人知了。
所以应该是这样的:曾经我们需要耐心又细致的工作数年才可以得到一座堪称艺术品的钟表,在等待的过程中,它无形之中记录了历史,有了时间记忆。而现在,再不需要这样的耐心,在流水线上,几分钟就可组装无比精确的钟表。然而它不再有记忆。它甚至不再深刻。
第二篇收录在白先勇的《昔我往矣》里,讲《台北人》的英译过程。文章用了大量笔墨来写高克毅,他对初译稿上釉打彩,仔细加工;他增删一字一句,彷佛点石成金;他对译文张弛有度,在不损害文章原貌情况下肆意表达,译文都变得无比生动。
所以翻译像制表、写作一样,都是需要耐心的艺术吧。需要字斟酌句,反复修改。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温和又宽容,也可以让一件技术变得炉火纯青。
由此想到人。无论友情还是爱情,都需要耐心经营。相互吸引是友情和爱情的前提,然而也只有陪伴,只有时间投入,才可能换来真心相对。我一直都觉得,“距离感”是很高冷的东西,你说这样可以永远好奇。
大概是我愚钝至此。永远爱了解大过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