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在我的对面,有一张脸耷拉了下来——很长很长。看样子,这脸,一定是耐不住地心的引力的诱惑了。这,让我担心了起来——若地心的引力再大点儿,这医生的下巴就会掉下来,下巴掉下来后,舌头一定也会掉下来。大家都知道:人没有了舌头就不能说话了,只能发出“呜、哇、啊、呀”的单音节的声音。
我,万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个医生的。也许是我的脸,又或者是她正在看的——我的体检报告。但,无论如何,这个医生的脸还在飞速地向下——越来越长。我发誓,我不是有心得罪她的,相反,我是想取悦她的。
声音,是可以取悦别人。于是,我发出了声音:“医生,你的白大褂真好看!”说完后,我就后悔了,因为这赞美,我不是由衷的。这医院里,所有的医生,穿得都是白大褂。即便,这家医院的白大褂确实好看,那我的话,也只是夸赞了白大褂——也就是说,我的取悦方式,从根本上就错了。
我应该这样说:你白大褂里面的衣服真好看。不过,这样的赞美也不是由衷的,我的眼睛没有透视的功能,自然不可能透过这白大褂,看到医生的衣服。哪怕,我的眼睛,真的有这样的神通,我一定不乐意只穿透白大褂。我定然要穿透白大褂和白大褂下面的布料,直接把目光落在女医生的乳房上。在女医生的乳房上,停留一会后,我将继续向里穿越,过皮肤和骨骼,直入她的心脏。我要在她的心脏里停留很久一段时间,看透怎么样才能取悦她,然后再取悦她。这样,我就可以,不但看到她的乳房,还能用手抚摸她的乳房了。这样,被取悦的她,就会给我好好看病了。
此时,医生飞速向下拉长的脸,突然停止住了,然后她的脸随着嘴角,竟然向上提了起来——她笑了。尽管只是淡淡的一笑,可这就足够了,我所有的担心全部都消失了。看来,我的话取悦了她;看来,只要人肯说一些赞美的话,无论真心或者假意,都能取悦别人。我想:我是一个天才,不用去做手术,把眼睛改装成能发出穿透射线的镜头,就可以取悦别人了。
我,应该感谢我的舌头,正是因为它的运动,才把单音节的声音变成多音节的赞美声,这样我才有了取悦别人的能力。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原始人不会取悦别人,是因为,他们只会发出“呜、哇、啊、呀”的单音节。
原始的森林里,有一群原始人,他们身上根本没有树叶,一个个光溜溜着,无论男女都光溜溜着。或许他们也不是很光溜,身上的毛发应该很重。他们应该也有舌头,但是我确定他们只会发单音节声音。
有一个男原始人走到一个女原始人面前,他一边“啊啊”大叫,一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原始人的胸脯。这男原始人“啊啊”的声音,一定是为了取悦女原始人的声音,或者说是取悦女原始人的胸脯的。可是毫无效果,女原始人站起来,就向后跑了出去。男原始人见取悦不成,也就不再喊叫,冲了过去,一下就扑倒了女原始人,然后他们在原始森林里,做起了繁衍的运动。
我不是生物学家,所以,我不知道原始人做繁衍的运动,是为了取悦自己,还是为了繁衍后代。但是,在这里我必须要感谢原始人,如果他们不肯做繁衍的运动,也就不会有我们这些可以发出多音节声音的后代。女原始人躺在地上,“啊啊”的叫着,这叫声和她的后代有些类似。
我和爱人做爱的时候,爱人也会“啊啊”的发出单音节的声音,和女原始人一样。但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女原始人只会“啊啊”的叫,而我的爱人,会忽然坐起来,说一句:“这么快就不行了,真没用!”看着爱人幽怨的神情,我真想把她的舌头给掏出来,用刀割断,这样她就能和女原始人一样,只能“啊啊”的叫,不会说出让我生气的话。那一刻,我似乎爱上了女原始人,无论男原始人有多不行,她只会发出“啊啊”的声音。
看来,多音节的声音,有时候也是不好的。
比方说,在公共场所,有一个男人踩了一个女人一脚。女人揉着脚,大声说:“你是不是瞎,没张眼睛啊?”男人举着巴掌,说:“你是不是瞎,不会躲开啊!”这样的话,很快,男人就拼了命地用手扇着女人,女人而拼了命地用包砸着男人。从那一刻,文明开始倒退,男人和女人成了原始人。尽管他们没有光溜着;尽管他们穿着衣服,可是,此时他们此刻会随着打斗,发出“呜了哇啦”的单音节声音。可笑的是,让他们退化的原因,竟然是让文明进步的多音节声音。
如果,是男原始人踩了女原始人,就不会发生这样情况,原因有二个。第一个:原始人衣服都没得穿,鞋子自然也不会有,肉踩在肉上,不会产生多大的疼痛感;第二,就算有疼痛感,女原始人,也不会说出:你瞎了,这样的多音节声音,也只会“啊啊”地叫,因此,男原始人,以为这个女原始人是为了取悦他,就会扑上去开始和她做繁衍的运动。看来文明的退步,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有了衣服和多音节的声音。
不光是男人和女人,会因为多音节的声音,而发生文明的退化,还有很多人会因为多音节的声音,发生文明的退化。冷兵器时代最为明显,一个将军大手一挥动,所有人,“啊啊”地就冲向战场,随着各种兵器扎入各种人的身体,各种“啊啊”的声音就飘了起来。这震破天的单音节的声音,足可以证明文明退化了。
相对于热兵器,这种单音节的声音,就少用的多。只有少部分眼尖的人会说:啊,你看,天上掉下来的是原子弹吧!然后他们会“啊啊”叫着。更多的人,是莫名其妙地连骨头都碎成了渣。不得不说,这样的退化太彻底了,直接跨越原始人,而且单细胞生物都退化不成。
无论是冷兵器时代,人们因为刀剑而退化,还是热兵器时代,人们因为原子弹而退化。在正是退化之前,这群人,一定是用了多音节的声音发出了退化的誓言。这样的结论,让我觉得多音节的声音产生了恐惧,有一段时间,我是想割掉自己的舌头,成为一个哑巴的。可,我看到,那些跪在大街上乞讨的哑巴,就又丧失了勇气。
既然,我不能让自己成了哑巴,自然我的爱人也成不了哑巴。这样,我们每次做爱的时候,她还是会说一些让我想割掉她舌头的话。不过,我不是将军,不能指挥我的兵,去割断她的舌头;我更不能制造原子弹,让她活都活不成。万般无奈下,我来到了医院。
此时,医生带着笑容,说话了,“先生,根据检查报告,您的身体并没有异常,可能是您心里的问题。”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医生看了看我很久以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红色的药丸,递给了我,“我想,吃了这颗药以后,您就会好了。”
“谢谢,谢谢……”我捧起药丸,就走出了医院。
这天晚上,我吃了药丸以后,迫不及待地和爱人做了繁衍的运动,结果还是很快就结束了,爱人气急败坏地坐起来,给了我一巴掌,按着惯例她应该说:真没用,这么快就完了。可,这次,我没有听到,只是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我明白了,这红色药丸,并不能提高我的性能力,而是让我变成了聋子。这一刻,全世界都成了哑巴,我再也不会为人类文明退步而担心了,哈哈……
第二天,我又走进了医院,这次,我要变成一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