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败家儿子是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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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黎洪听到赵冯出狱回家的消息,就一直想过去找他。不是为了去算账,他知道赵冯家没钱。

赵冯进去后,黎洪压根就没想过去要,他知道赵冯娘一个人在家讨生活不容易,就是赵冯他爸活着的时候,他也开不了这个口。赵冯自己挖的坑必须由他自己来填,与他家人没丁点关系。

赵冯从他手里拿走十万块去放高利贷,借钱的跑路了。赵冯因暴力追债犯了事,在里面待了六年。欠黎洪的这笔钱也就满打满算欠了六年,就算这笔钱真得成了坏账,黎洪也不怨恨赵冯,毕竟事情坏到这一步,谁也不情愿。

赵冯家穷得叮当响,唯一值钱的房子,还是他爷爷留下的,风雨飘零了几十年,早就成了破败不堪的危房。赵冯他爸修修整整了多少年,也一直没钱翻建新房。虽然他家西邻宽阔敞亮的中心大街,但低矮的院落里却没有丝毫生机,从外面看就知道里面的光景。要不是靠着大街,四周高耸林立的新房就把赵冯家的破屋合围了。整个院落外高里低,这地势谁看了都摇头,一脚踏进门,不小心就会崴着脚。每逢雨季,四周的积水直往院子里灌,院子里排水不畅,水漫金山,眼睁睁地北屋就跟着遭殃成了水牢。

黎洪今天上晚班,打算趁着大半晌人少的时候,去趟赵冯家。黎洪没敢走大街,怕村里人遇见再生口舌是非。他从村子后面抄小道顺着东边的胡同拐进赵冯家前面的过道,径直往西来到家门口,大门敞开着估计有人在家。在门外低头点烟时,黎洪才注意到街面和院里都新铺了水泥砖,一进院子发觉地平也高了不少,北屋正门近傍码着几摞沙袋,想是赵冯这几天没闲着,做足了今年的防汛准备。

看着眼下不起眼的变化,黎洪心里想,家里头有个男人在就是不一样,黎洪进了院子就冲着屋里喊,“冯子,在家吗?兄弟过来看你了。”黎洪知道,这个点赵冯一准在家,赵冯他娘应该去城里给人家看孩子去了。这几年真苦了大婶,她都这岁数了,别的也干不了,只能靠当保姆勉强支撑着这个家。

赵冯听到有人喊,知道是体己的兄弟来了,只有以往交好的黎洪、张树平、黎廷才这么称呼自己。无事不登门,赵冯心存戒备,没有贸然从事,隔着门玻璃瞅清楚只有黎洪一个人,才把黎洪迎进屋。

黎洪明显感觉到赵冯还在提防着自己,上前一步递上烟,打着火给赵冯点上,随后点上自己的那支,深吸了一口,往前凑了凑身子,“冯子,你总算回来了。回来就好,都安顿的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吱声。过去的事就叫它过去吧,别误会,我不是来算旧账的,我们以前做得太不靠谱了,光看到赚钱就头脑发热,都跟着瞎起哄,一点也不顾及后果。就算赚到了,不也是赚得昧心钱吗,迟早也会付出代价啊!”

赵冯狠命地掐灭快烧着手指的烟蒂,才想起张罗着泡茶。“老洪,该出的事都出了,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不过你放心,我借你的钱一定一分不少的还你,就算这辈子当牛做马,我也要挣钱还你。”

“冯子,你不在家的这几年,兄弟们过得也不好。我们几个都快成了反面教材了。张树平和你一样,去年底刚出来,好端端一个家也让他整得支离玻碎,老婆带着孩子走了。我遭天谴报应是最多的,前前后后搭进去几十万不说,老婆也和我离了,弄得是家不像家人不像人,好不容易又找了一个,整天犯愁没房子结婚。今年开春,我娘脑溢血没救过来过世了,刚过完了六十岁的生日,就撇下我爹走了。我家建在省道边上一直对外租赁的那个小工厂,也因违建被强拆了,我家最大的进项也没了。就黎廷现在过得还安稳些,可他也跟着折腾进去冒十万,我借给你们的也有他家的钱。你说,我们这些人都老大不小了,怎么就混到这么丢人现眼的份上,还让自家老人担心受怕,跟着活受罪,光这一样,就足够让人戳脊梁骨了。”黎洪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毕竟老娘走了还不到三个月。

一席话也同样戳中了赵冯的泪点,自己的老父亲走时刚过五十一岁,到老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现如今老娘也这把年纪了,日子过得还这么寒酸,不是活受罪又是什么啊。

“老洪,什么也别说了,活该我们几个倒霉。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一个踏实的营生,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光惦记着投机取巧了,我也没别的本事,就会颠个勺炒个菜。你外面认识人多路子广,看看那里有需要厨师的,给介绍介绍。我人都快要憋疯了,再不好好干,这辈子就毁了。”

黎洪非常赞同赵冯当下的想法,自然满口答应帮忙。尤其是赵冯最后说得那句话,痛定思痛,发人深思。真得是输不起啊,再不好好干,整个人生就毁了。

“冯子,这就对啦!以后有什么事,还得兄弟们一起扛。”黎洪说完,起身要走,赵冯把黎洪一直送到大街上,目送他走远,才低着头往回走。


老娘突然离世的阴影还没散,小厂强拆补偿的事也没有结果,这几天闹心事不断。黎洪还在为拆违补偿的事来往奔波,他没想到自己刚接手家里的事,就碰到这么棘手的问题,真有些焦头烂额。

要搁在以往,家里什么事也不用黎洪费心。再难缠的事,自有娘打着谱,他爹跑跑颠颠就给整明白了。果真是家里没了主心骨,就换了天地。

黎洪他爹自从老伴去世后,就不再过问家里的事。他不是光图自己省心,实在是心力憔悴管不了那么多了。话又说回来,老人要管到什么才是个头呢?该放手时就放手吧,不能活到头了也不安省。

按说拆违补偿的事,黎洪家不应该搞得这么被动。黎洪的二叔就在镇上土地所工作,动员令刚出台的当天晚上,就过来找过黎洪他爹通过气,担心老哥认死理闹情绪。二叔一来就声明不为公事而来,关起门来是一家,在家只谈能说得着的实在话。清理违建是上面一级压一级的硬性规定,你没手续就不合规,早晚都得拆,谁也挡不住。眼下再胡搅蛮缠也没用,顶多就是死皮赖脸地多争取到一点补偿。黎洪觉得二叔这话说得在理。

大棚房违建自行拆除的,补偿费用给的稍高一些,相比自行拆除,强拆的补偿就像走个形式,低的不能再低了,连建材物料费用都不够。好在黎洪家小厂的空地上,都种满了樱桃树,这些果树的补偿很合算。可坏就坏在这个强拆上,镇上的补偿计划把果树也纳入了强拆范围,补偿费用就降低了好几档,还不如人家自行拆除大棚房得到的补偿多。对此,黎洪和他爹难以接受,不止一次地找二叔诉苦,最起码要把樱桃树的补偿恢复到正常比例。这事不是黎二叔一个人能说了算得,还要例行公事走程序,找到分管的副镇长那里,也总这么说,黎洪每天来镇上耗着也无济于事。

今天黎洪依旧无功而返,想到明天是给娘上百日坟的日子,就盘算着早些回家,顺便到祭品店把预订的纸扎用品带回去。农村延续下来的好多陈规陋习,老人们都还讲究,不重视还真说不过去。上百日坟必须按照老规矩操办,直系亲属和体己亲戚都要到场,不能有疏漏。老人们都说,上完百日坟,彻底地清理完遗物,走完十送亡灵的最后程式,逝者灵魂才能安心离家。要不是有这个老规矩约束着,黎洪早就想整理母亲的遗物了。除了保留母亲的遗像外,其余的该扔得扔该烧得烧,免得睹物思人、徒生悲伤。

黎洪走出阴气聚集的祭品店,清点好必备的物品,金童玉女、冥币纸钱、衣服鞋帽、箱柜车马一应俱全。黎洪小心翼翼地把纸扎都装到车里放置好,调转车头,绝尘而去,赶紧逃离这个谁都不喜欢来的地方。

车子进了村,黎洪放缓车速,驶过赵冯家西边中心大街的时候,远远地就发现自家胡同口围了好多人。黎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离家越近,焦躁不安的担忧越强烈。刚停稳车子,隔着车窗就听见自家院落里不时地传来争吵和对骂声。

黎洪绕过院门,第一眼就看到了面红耳赤的父亲,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和三叔一家人拼命地对峙着,三叔三婶还有黎廷正疯狂地数落着他家的不是,吵爹骂娘,就连刚刚死去的人也不肯放过。黎洪恼羞成怒,来不及细想,分开众人咆哮着冲了过去。“有什么事冲我来啊!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

黎廷一家人见黎洪回来了,立刻把矛头集中到他身上,三叔先声夺人,“谁欺负老实人了,老洪你回来的正好,想办法赶紧还钱,都赖了五六年了,我们家有急用。”黎洪一听明白了,三叔一家上赶着来追债,准是以为拆违补偿款下来了,才执意来耍横示威。拿人家的嘴短,何况是欠了这么多年的钱呢?黎洪心里这么想着,但不想这么快就服软。

“三叔,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不用闹这阵势吧!我是欠你家钱,但也不能欺人太甚。你可以问下你们家黎廷,先前付高息时,我少过你们的吗?”黎洪越说越来气,事情闹到这地步,他不想再顾及任何情分和脸面。考虑到明天还要给娘上坟,今儿不能把事情做绝。三叔一家人,要是明天不到场,自己家也丢份。

“都瞎嚷嚷什么,还不闲丢人啊!老大,老三,简直不像话,还是兄弟吗?老的小的,都没个正形。有什么事都给我去屋里说。”黎二叔到底是场面人,几句话就把两家人镇住了,众人看到事态平息了,自然没有了逗留的兴致。

黎洪跟在二叔、三叔和他爹的后面,最后一个进了屋,进屋后三叔和黎洪他爹都成了闷葫芦,黎二叔也很平静,“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说不开的,老三,不是我说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来,这么一闹叫外人怎么看。我实话和你说,老大家的补偿款一时半会办不下来,不用老惦记。你真要用钱,我可以先给你凑,别动不动都把人往歪处想。正好大伙都在,明天黎洪他娘上百日坟,我们自家兄弟一个也不能少,我不想再让外人说三道四。”

黎洪三叔一家人,虽然没有现场表态,听到二哥这么一说,也觉得今天的事做得有点偏激,随即编了个理由找借口提前溜了。黎洪很赞赏二叔在大是大非面前的立场,看来前段时间,的确是自己误会了他。


黎洪一家人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准备上百日坟用的家什。上坟的家什器皿不能借外面的,家里没有的就想办法用其它的替代,黎洪和他爹费了好大劲,才勉强规整齐,和备用的纸扎放到一个屋里。等二叔二婶过来重新过目了一遍,确信不缺什么了,姐姐淑雯和黎洪才点燃供桌上的香烛,姐弟俩跪在母亲的灵像前,又念及母亲在家时的万般好处,泪眼盈盈,默默地垂着头,等候着亲友们的到来。

进进出出的人们沉浸在无比悲伤的气氛里,不能自已。黎洪他爹表情凝滞地呆坐在客厅里,谁也摸不透他内心深处的悲恸。幸亏有黎二叔照应着场面,才不至于失礼。黎洪的舅舅、妗子是亲戚们当中来的最早的,两口子进来和黎洪他爹说了几句宽心话,黎洪把舅舅一家人迎到东屋里。姥娘门上的亲戚都是上客,黎二叔紧随着进来给亲戚们倒茶递烟,忙活了一阵才出去。黎洪他三叔一家人来的时候,亲友们都来得差不多了。因为昨天的瓜葛,黎洪他爹看三叔的眼神,还是充满着愤懑。

出了村距离公墓还有五里多地,步行用不了半小时。怕人多走得慢,刚过十点,黎二叔已经开始招呼人往车上装祭品,屋里院里的亲友们陆续走到街上。除了几位上了年纪的可以乘车外,其余的人都要步行去墓地,黎洪端着盛着供品的漆盒走在最前面,一行五六十号人,排着队往村外走。按乡下的老规矩,上完坟,时间也不能过十二点。午饭,黎二叔安排在村西头的酒店里,这样就不用再回村,可以直接去酒店,省下多余的往返。

黎洪他娘的坟在公墓的最北头,孤坟三尺土,堆在边沿上很不起眼。黎洪和姐姐摆好了供品,众人张罗着点燃了纸扎祭品,立时悲声四起,所有人心痛万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得最痛心莫过于淑雯和黎洪姐弟俩,悲伤的眼泪足可以逆流成河,撕心裂肺的哭喊,天地动容。无奈天人相隔,斯人已逝,只可惜母亲的生命太短暂,她老人家再也听不到儿女们的亲切呼唤了。声声泪,滴滴血,生离死别怎不叫人肝肠寸断。悲至极时泣无声,四周肃立的人们无不伤心欲绝,默默地守候着,直到熊熊燃烧的祭品灰飞烟灭。

上完坟,大家赶到酒店时,还不到十二点。黎二叔和黎洪一家人,招呼着大伙入席,都想尽早结束这顿食之无味的宴席。在座的各位亲友们,也都心照不宣,权当是主家表达心意的一顿午餐。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所有人却无心享用,黎洪给每桌的长辈们敬完了酒,菜也上齐了,这顿饭也就临近尾声散了席。

黎洪和他爹、淑雯送走了亲友们。黎洪他爹显然有些累了,独自回房休息。黎洪和淑雯开始整理母亲的遗物。黎洪简单做了下归类,把该烧的衣物放一类,把该扔得生活用品放一类,琐碎杂物就不用分拣了,粗略收拾一下堆到一旁。黎洪把娘生前穿过的每件衣物,都重新叠放,就像娘收拾衣服一样,一件件一摞摞,仔细地用手抚平折痕,码放整齐打了包。

黎洪之所以这么用心收拾母亲遗物,不外乎留恋老人的生活气息,更主要的,是在找寻那些别人欠自己钱的借据,这些重要的证据,黎洪没放在自己手上,他怕自己粗心大意会弄丢了这些原始凭证,一直交由母亲保管。翻遍了母亲房间的每个角落,也没发现这些借据的影子。母亲答应过黎洪,要替他保守秘密,黎洪他爹也不知道这些借据的具体金额,姐姐淑雯更不知情。

黎洪他娘带着这个秘密走了,临走时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仿佛这个迷底只能由黎洪自己破解了。娘会把这些东西放到哪里呢?黎洪把最后的注意力,聚集到床板底下的床箱里,黎洪把床箱拖了出来,里面除了一堆鞋子,没发现有什么异样。黎洪开始用手试探着,看看鞋子里会不会藏有异物。黎洪蹲下身子检查了几双,什么也没发现,黎洪有些失望。突然,他眼前一亮,有一双原白色的雪地靴很特殊,这不是母亲的鞋。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己前妻关红霞的。

黎洪伸进雪地靴里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从里面带出一只黑色的纯棉线袜,蜷缩的线袜里面就藏着黎洪要找的东西。黎洪用颤抖着的双手,一张张展开,终于又看到了那些令人揪心的数字。眼下娘没了,没有人肯替他保守这些秘密了,这些原本难见天日的东西,第一次在淑雯面前曝了光。

淑雯看着这些换不回钱来的借据直摇头,“这就是你做下的好事,有好几十万吧!还能要回来多少啊!”黎洪默不作声,淑雯反而更加激动,“要不回来就是废纸一张,钱没了,家也毁了。什么叫人财两空,这就是对你们应有的惩罚。再说就是能要回来,可多少钱能换回来一个完整的家啊!”淑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口气也越来越冲。

“别说了,谁想到会这样啊!唠唠叨叨的烦不烦啊!吵得我头都炸了。”黎洪也有些激动。姐弟俩的争吵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愈演愈烈的争吵声惊动了隔壁的父亲,黎洪他爹猛地用力推开门,冲着黎洪吼出了声,“吵吵什么啊!还能不能叫人安静会!闲得没事干了还是吃饱了撑的,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里瞎咧咧!”

黎洪叫他姐数落得不轻,心里正憋屈呢,冷不防他爹又来这么几句,气得心里发慌,血气上涌,顿觉天旋地转,一阵眩晕,两眼一抹黑,一头栽倒在地上。淑雯和她爹都没想到会出这种状况,一时惊慌失措,两人吓得都急了眼,上前分别抓住黎洪的手,半拖半扶,总算把黎洪拉扯到床上。黎洪他爹拍打着黎洪的胸口,歇斯底里的嚷嚷着,“老洪,别吓我,你怎么啦!快醒醒啊!”老人见黎洪牙关紧闭,气息微弱,急忙冲着吓傻了得淑雯喊,“赶紧打120叫救护车,快点啊!”

趁淑雯叫救护车的工夫,老人抓起手机拨通了黎二叔的电话,“老二,赶快过来一下,老洪晕倒啦,快点过来。”黎二叔接到电话,一溜小跑跑了过来,人一进门就喊,“快叫救护车!赶紧准备送医院。”二婶听到消息,也紧跟着赶了过来。一家人仓惶之际,乱作一团。

市立医院的救护车拉上黎洪,黎二叔、淑雯跟着。一到医院,马上通过应急绿色通道,直接住进ICU救护中心。经心脑外科专家会诊,黎洪是急性脑干出血,病情险恶,必须马上安排手术。抢救手术进行了十余个小时,从下午四点,一直做到晚上。手术完成后,黎洪仍然处在深度昏迷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黎洪手术后第四天,医院又一次下达病危通知书。当天下午,黎洪带着些许遗憾离开了人间。黎洪的舅舅和黎二叔,开始商量着为黎洪准备后事。二人征求了黎洪他爹和淑雯的意见。因事发突然,不准备再把黎洪拉回家了,从医院直接送殡仪馆火化。

第二天,连亲友都没通知,只有本家兄弟姊妹们参加,在黎二叔照应下,黎洪的葬礼简单而庄重,黎家再次上演了生离死别的人间惨剧。

“爹!上西南,也有元宝也有钱!爹!上西南,也有元宝也有钱!”小猛声声凄惨的呼喊,不像是在为亡灵指路,而是生生撕碎了人心的呼唤。十一岁的儿子,就这样永远失去了疼爱他的爹,六十五岁的老人,痛失老伴之后,又老年丧子。从此,一老一小,相依为命,真不知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在风雨飘摇中还能支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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