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天才朋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厉害,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没有看完第一本书之前,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埃莱娜对莉拉说的,因为莉拉聪明机灵,学什么都很快,甚至有许多未曾学到的知识她都会。
相比之下,埃莱娜需要刻苦用功才能追上她的步伐,在人生的前三十多年,埃莱娜将她视作暗地里的比较对象。无论是学业成绩还是恋人条件,埃莱娜总要放到天平上称一称,看看哪一个更加优越一点。第一本书结束,莉拉嫁人,他继续上学。第二部结束,莉拉进工厂,她出书。第三部结束,莉拉重新振作,她与尼诺成了婚姻的背叛者。第四部结束,莉拉选择人间蒸发,而她记录下人生轨迹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的玩伴,少年的同伴,青年的朋友,壮年的依靠,老年的回忆,好友就是这样的存在。
在时光的打磨之下,有如斯之人相伴,也许是一生的好运。可能为了某句话、为了某个人,产生过隔阂,但那并不能阻挡深厚的感情在自身和孩子的命运之中的延续。
书里的东西太多了,种族、友情、爱情、亲情、阶级斗争、名利、精神世界,像是各色丝线共同织就一疋五光十色的缎子。
很钟爱看一些从年少至暮年的故事,时间跨度大,所涉及的人物众多,像是自己身临其境,将主人公的经历也经历一遍。
埃莱娜的婆婆阿黛尔说她表面温顺,骨子里却很叛逆。其实,埃莱娜与莉拉一样,她们从小在那不勒斯长大,看见的暴力、人性的腐败与扭曲,通通都在他们的血液里面发芽生长,那是文化知识和修养无法驯服的,是与生俱来的桀骜。
讨论说一个人的成长,难免会说到她的原生家庭,埃莱娜比莉拉好不了多少,爱她们的父亲母亲以及姊妹兄弟受到眼界的局限,不给她们裹乱,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哪里敢再奢望他们能给予的些微帮助。
生活的梦魇从那不勒斯便开始笼罩着他们,到比萨,再回去,好似陷入了一个怪阵,里头的人大相径庭、面目模糊,又好像个个都差不多。那不勒斯的虚荣与血腥到了大城市的文化界与政治界,也还会延续,跟红顶白、拜高踩低的事情就如同泉水一般从未断绝。那些人也会不顾个人身份与名誉屈从于情欲,也会于无人处做些恐被外人知晓的事情。
埃莱娜跟随自己的心,离婚以后,却也未能如愿与尼诺在一起。因为人的天性就是丑恶的,所谓的永远在一起,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唇舌传达出来的,未必是心中所想,而心中所思所想一刻之间也会千变万化、截然不同,那么,在那一刻的真心又有何用处。
书翻到结尾,真正能与埃莱娜风雨同路、和舟共济的,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不论是她出书后的荣光,还是离婚后的落魄以及不由自主,都是由她一人承担。
女性双生花真是一个好题材。两个女孩子如镜中人和镜外人,一个内敛、一个外放,会牵涉到同一个男人,但,即便那个男人是她或者她心中挚爱,也无法改变彼此在心目中的地位。
莉拉回答埃莱娜的“要比爱你的父母,爱里诺更多吗?” 之时说道“我爱他超过所有人,但我更爱你。”
旁观者不能体会到一个女孩子和她的好友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的幽微。也许当我们看见的是一片花瓣的摇曳,而她们心内早已巨浪滔天、狂风大作。
在时代的洪流中随波逐流是大多数人薄弱意志所宽待的人生,但,莉拉和埃莱娜是乘舸争流者。她们不服从命运的安排,每一次举动都是在给那不勒斯撕开一道口子。
故事结束,故人离去、爱人消失、孩子有了她们的故事,青丝变作白发,“一代人的芳华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