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打开门锁,不忍惊动久别的老屋。
门轴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吱呀”声,一只小花猫惊慌失措地跳上院墙,回头惊恐地望着我。
或许,它还不知道我是老屋的主人。
我停下脚步,冲着小花猫微笑,脸上带着足够的歉意。
小花猫“喵喵”地叫着,眼神里透着友善,身上直立的针毛也放平了。
老屋、月台、水井、还有两侧的厢房,都那么熟悉。只是,杂草长满了庭院,似乎苍老了许多。
徐徐的暖风吹着门旁的杏树叶,沙沙作响。小青杏躲在树叶间,羞涩地看着我,一如小时候我遇见陌生人一样,躲在爹娘的身后,还会不时地偷偷张望。
小青杏也偷偷地望着我,一定觉得很陌生。似乎在外定居多年,杏树都与我陌生了。杏树从一颗幼苗长成了大树,而我却从少年步入了中年,怎么会不陌生呢?
打开老屋门,我仔细地查看着房顶的每一个角落,结果没有渗漏的雨渍,房屋没有漏水。这么多年,年迈的父母最担心的就是老屋。雨季来临之前,总念叨着屋脊不会裂纹吧,瓦隙间不会长草吧……
我知道,老屋就是他们最放不下的家当,也是他们一辈子的财富。
记得三十几年前的晚上,煤油灯很亮,父母在灯下商量着,说:孩子们一点一点大了,也该有个像样的窝了。
那时,我还小,不知道“像样的窝”是什么样子。只记得,不多日,我们从三间茅草屋里搬了出来,住进了一个临时搭起的草窝棚里。
草窝棚极其简陋,赶上那年雨水多,外面下着雨,里面滴着水,整个雨季就像生活在水帘洞中。
“像样的窝”淋湿了我的小人书,我哭着闹着,埋怨了爹娘许久。
半年后,在父母起早贪黑,忙忙碌碌中,我们搬进了大瓦房,也就是现在的老屋。
五间宽敞的瓦房,比三间茅草屋宽敞多了,玻璃窗比老窗棂也亮堂多了。
在舒心的大瓦房里,我整整居住了十几年。冬日,它为我挡风御寒。夏天,它为我遮阳避雨。
大瓦房里有我温暖如春的梦想,也有我失意时洒落的泪水……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屋里的家当一年比一年多,红红的板柜,桌椅板凳,摆得满满的。
远房大伯串门时跟我说:治家容易守家难呀!
多年后,我离开了老屋,在外定居了,但我还依然记得远房大伯的话,所以老屋也是我念念不忘的家。
燕子从厢房屋檐下飞出。
我才注意到,厢房的门窗都变形了,蓝色的漆面变成了浅灰色。年久失修的厢房,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了。
叔叔和婶子隔着院墙喊我的乳名,声音不大,却格外亲切。
婶子说:我给你包大馅饺子去。
我答应着,心里热乎乎的,难得婶子还记得我少年时的最爱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