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熬出的油烟早已将恍若萤火的灯光变得更加昏暗依稀了,满天的星斗和那一弯星月似乎也在嘲笑这经历了心酸的过往,不经意触碰时却又不在哀怨的朦胧残灯不过是时光悄悄别去是忘了减去羞涩少年的脑门那滑稽的一撮胎发。古朴的四脚方桌不知在何时已褪去了它曾经的漆色。只留下光阴匆匆流逝时冲刷出的道道裂痕。
柴火哔啵,轻烟笼罩。把充实了阳光和泥土的田园时蔬在这口厚重黝黑的铁锅里烹炒,再洒些许在不变的日出日落里积淀的民俗风情,虫吟,鸟鸣,风清扬,影婆娑,苍穹极目,远林障眼。从爬满了青苔和败叶残枝的瓦片上,从经历了多少个雨雪风霜的屋檐边,渗透出无怨无悔锤炼了日头黄土后酿造出那一滴滴甘露的气息。即便是风尘万古,轮回千秋,也难以忘却这浓浓的乡土情怀,梦幻般童年的味道
一箪饭食,一豆羹汤。朴实无华的香味慢慢沁入雾霭般的烟尘,辨不清是意识迷惑了双眼,还是物象沉醉了梦境。唯有祖母慈祥的微笑,此刻的从容,诠释了散漫的融融已掩盖了平日的风吹日晒,抚慰了一切过往的看了创伤。
一箸一匙,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猫儿杵着鼻子在桌边转悠,狗吠渺远不时从河对岸村落悠悠传来。爬满皱纹的门缝里窜进几道明亮光束。他们是谁?在做什么?咯——吱——,如武陵捕鱼人误入桃源之洞天石扉,訇然中开。水平如镜,丛林倒悬,满河星月刹入眼帘。门扇余音哑然沧桑,如怨如慕,如铭如赋,仿佛是光阴在静静地讲述一个村落的故事。点着月光放眼瞧去,哦,那不过是猎渔人的头灯。
“快看,快看,纬的眉毛好弯,跟天上的月亮一样。”姐姐银铃般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静。纤瘦的身子微微向后一缩,乌溜溜的黑眼珠偷偷打量威严得让人害怕的祖父。“眉毛弯当大官。”祖母呵呵笑道。此时从祖母笑眯眯的双眼中懵懂感知她无限的渴望。可当时不知道自己脸上莫名的红晕要经历多少辛劳汗水,却天真地把那颗玲珑剔透的心里装载的片刻的浮华当成了一世的喧嚣。一改严厉的祖父说道:“眉毛弯,挑砖,就怕长大了不成器,到窑里挑砖。”这时的笑声更是嫉妒了正在林中休憩的鸟群,扑棱翅膀,扶摇而去……
时光荏苒,恍如隔世。祖父母坟头的杂草已几度枯荣,自己单薄的身躯独自奔波在繁华都市,任凭扬起的滚滚车尘将自己放肆桀骜的本性掩盖的秉性掩盖的严严实实。不知道透过令人眩晕迷离的霓虹灯能否看见长空高悬的月亮。毕竟在紧迫的生活节奏下还不曾悠然仰头一望。不知道蟾宫的先人是否还记得多年以前祖母佝偻的身躯背着疲倦的孙儿行走在浅蓝色的月光下,哼唱着那古老的民谣:“月亮哥,跟我走,走到湖南卖芭篓……”是否还记得祖母眯着双眼满怀期待地对孙儿说,“眉毛弯,当大官”。
陡然摸摸下巴逐渐青黑的胡须,会想起往事历历,不禁喃喃:“日月乎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呷一口苦酒,款坎怖惧,望北而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