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六一,我站在玉带桥边的草地上,兴奋无比地呲着小牙,高高地敬着队礼,在白衬衣蓝裤子的映衬下,鲜艳的红领巾分外妖娆。我雄姿英发的父亲,咔嚓咔嚓地,拍下了他女儿第一个无比的自豪。
那年六一,父亲领我去苗圃玩,我不去采花,不捉蝴蝶,却一个劲儿地,揪着肥肥的青虫不放。青虫扭着绿幽幽的身体,不情愿地瑟缩在我手心里。我用手指捏着它的头,瞪着它的眼,它拼命摇头摆尾求解脱,急得快要哭了,我却咯咯地笑。我赢了青虫,也赢了父亲,父亲躲得远远的,冲我舞着手,发出颤抖的声音:“快扔掉它,快快!”我有些小得意,也感到很惊奇,那么大的父亲,竟然,怕这小小的虫。
那年六一,父亲送我一套书,那是精装版繁体字的《一千零一夜》,父亲笑着说,这比小人书有趣,看你看不看得懂。我不服气地接过来,一头扎进神奇的故事里,连猜带读,从此爱上了大部头。
那年六一,要小升初了,我从曲里拐弯的数学题里抬起头,瞪着迷茫的眼,书桌上堆满父亲书店里挑来的习题集,耳边是父亲谆谆教诲,一定要考重点、重点!那时候的我,竟也被优秀的父亲给予过厚望。并且,曾经,没有辜负。
如今,父亲已两鬓斑白,而我的女儿,也过了少年时代。可是,我依然喜欢过“六一”,那里,有少年的我,有年轻的父亲,有细碎的阳光,有最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