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02,11,元宵节;地点:佩奇中餐馆
时针从七点走过去,结束了一段用餐的晚高峰,我站在水槽旁边,身旁是摞了二三十个盘子,这是我刚刚完成的工作成果。火车站经理Roli和往常每一个傍晚一样,一杯一升的啤酒,一杯Johnnie Walker,像大肚子的孔乙己在柜台边站着喝酒,彼时客人陆陆续续地散去,我也靠在柜台内侧无聊玩着手机。
“Joe,再给我续一杯。” Roli把一升的大酒杯递过来,borsodi掺黑啤,这是他的习惯。我把酒打好递过去,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boldog ünnepet (节日快乐)!”他的表情有些惊奇,问我是什么节日。我告诉他,今天是中国传统的元宵节,这一天里每家每户都会挂红灯笼,表示新年的截止。我还告诉他,这一天大家要吃汤圆,是一种又白又甜,小乒乓球似的食品,寄托了人们对团圆的憧憬。
此时Roli开始兴奋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是很兴奋,然而此刻更兴奋。他告诉我,他以前在电视里看见过元宵节的纪录,这是匈牙利少有的热闹节日。
你是独生子吗? Roli突然问我。
是。在中国,八零九零后,大多都是独生子。
那你想你的家人吗?中国到匈牙利,有这么远。 这时的Roli像个孩子,伸展两条胳膊,比划着说。
想的,不过现在有网络,我会经常和他们联系。
你会感觉很孤单的,因为我也没有兄弟姐妹。
其实还好。我告诉他,因为我养了一只猫,还是位公主。
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他问我是什么样子的猫,我回答不出来,就把照片拿给他看。
好可爱的猫!她叫什么?
星星。我告诉他,因为当我凝视着她的眼睛,我能从中看到整个纯净的宇宙。
最后两张是最近画风突变的csillag
真好听的名字!他和你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是的。我说,我真的很宠我的猫。
你知道吗?Joe,我曾经在我人生的不同时期养过两条狗,那时候最大的幸福,就是当你打开门的瞬间,它就跑过来迎接你。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养狗了。
为什么?
Roli开始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忆,眼里流露出温柔。“我第一只狗是在我十六岁那年到来的,第二只是在我二十七岁那年养的,那真是我最好的回忆。”此时的他脸上仍挂着幸福的笑,“可是当我第二只狗六岁的时候,得了很重的病,没过多久,它就去世了。”Roli突然开始悲伤起来,一个一米八啤酒肚的中年经理,就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在我的面前,眼眶突然泛红。我仍然注视着他,他赶紧眨眨眼,又继续陷入回忆,“它去世的时候很难受,就那么难受着,去世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养狗。”
它会去天堂的,上帝知道。我安慰他。
你一定要对你的猫好,对我们来说这只是生命中短短的一段时光,可对于它们,却是整个生命。
我没有说话,但是我相信他能从我当时的眼神中,感受到我的想法。
“Joe,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和你聊天,因为我从你的眼神中能感受到你的善良。世界这么大,有好多种语言,可我始终相信,语言并不能成为交流的阻碍。”Roli喝了一大口酒,对我说。
是的。我回应,和一个人交流或是交朋友,是需要用心去做的事。
Roli笑了起来,右手握成拳头伸到我面前,我也笑了起来,右拳对了上去。
谢谢你,Joe,我的朋友。
也谢谢你,Roli,我的朋友。
回忆的细节到此告一段落。Roli是我来匈牙利以来,能让我真正感到舒服的两位匈牙利人之一,另一位是我曾经的邻居,只有一个教师女儿的Marika老奶奶。他们一个像长者一样关心我,另一个像朋友一样和我推心置腹,我是如此的感到荣幸与感动,他们不会嘲笑我浅薄的词汇量和不正宗的发音,更不会像此前的房东那样把我当傻子一样来骗。他们给予我的是真正的关心和帮助,是他们让我不怕语言的障碍敢去表达自己,我是多么感谢生命中能有他们的出现,在异国他乡让我感受到跨越国际民族人种的温暖。
最后以今天Roli答复我说的一句话来作为结尾。
“ A világban mindenhol nehéz ,de mindenhol jó van .(这个世界处处都是困难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