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
(罗继贤刚过档倪家的第一年,请自行调整到吴妈和耀扬年轻时的造型)
尖沙咀一家知名老字号酒楼给人包下摆寿宴,店内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道贺声里福语成串,满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随着门口知客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通传,在场人客纷纷回头张望。
刚踏过门槛进入内庭的这群人,人数不多,但众人纷纷侧目,主动让开道路,可知身份不凡。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长相文气,西装素净得体,进门后信步向主席走去,面带笑意,毫无架子。倒是他身后一身黑的高大男子,气场冷冽低沉,远远一瞥便令人生畏。
倪坤之子倪永孝今日是代替父亲为宋伯送寿礼而来。倪坤此时正在泰国谈笔生意,有所牵绊一时赶不回来,他虽早已和宋家打过招呼,但仍特意致电嘱咐阿孝,为宋伯备份大礼亲自送去,务必做得好好睇睇,不要失礼。
宋昌是倪坤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时结交的拜把兄弟,两人挡刀过命的交情。然而,再铁的深交也抵不过岁月和权势,随着两人地盘不断扩大,生意上难免有些碰撞,即使倪坤为人再周全圆滑,日子长了也免不了两家人心里罅隙横生。
宋伯见了倪永孝,皮肉笑笑,并不打算起身招呼。
他与倪坤同期起势,在江湖上地位相当,只不过近年来风水转,势头不如他,钱赚得也稍不如他。如今他做大摆寿宴,倪坤不但自己不见人影,还只派了次子来送送贺礼,怠慢得不是一分半点。
宋家二子见父脸色知他不快,这口怨气便要在倪永孝身上讨回来。两人殷勤起身,并招来家眷,以迟到为由嘻嘻哈哈拉着倪永孝轮番敬酒。
倪永孝不好推却,硬着头皮连喝每人三杯红酒。他本就酒量一般,十几杯下去面色有些发白,全凭硬撑着,脚下还算稳。
眼看第二轮换了白酒又来,一直站在倪永孝身后的罗继上前一步,正要出声为他挡酒。倪永孝自背后突然紧紧拉住他西装边角,罗继一怔,停了动作,直到他退回那冒失的一步,倪永孝的手才逐次松开。
腹内空空红白下肚,阿孝胃如火烧,头脑发胀,越发难受得厉害,背上虚汗黏腻,额角也浮出汗珠。晚宴之上众目睽睽,他脸色苍白强忍不适,为免有损倪家颜面,全程带着礼节周全的笑。他几次想推却告辞,但对方一波波的缠上来,并不打算让他轻易离开,直到他看起来似乎真的不行了。
倪永孝被罗继搀扶着出门,他的头马惯住他手臂和半边身体,承受他全身重量,才不至于太过难看。
罗继安排其他几人去准备,他知倪永孝强撑的程度,回去之前得先带他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他尽快扶倪永孝到洗手台,轻拍顺他的背,镜子里倪永孝倾着身体两眼发雾,却捂着嘴轻轻摇头。
罗继有些不明白了,四顾一番突然意识到倪永孝的顾忌:“去隔间?”
倪永孝点头。
罗继以脚踹开门,倪永孝再忍不住胃液翻涌,一开门就直接扒在马桶上大吐特吐。他并没有吃什么东西,秽物不多,只是五脏六腑都觉得不舒服,搜肠刮肚地,把胃里所有的水分和胃酸都吐了出来。
阿孝背部剧烈地抽搐,他按着自己的胃部,痉挛的胃里隐隐约约有火烧般的灼疼。
罗继栅上木门,狭小的空间中转过身来照顾他。他细心给倪永孝取下眼镜放在水槽上,顺过背后,一手牢牢挟住他的上腰。倪永孝本就不胜酒力,呕吐到浑身无力手脚发软,靠在罗继贤怀里眼角湿红,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罗继仔细看他一阵,见他难受得厉害,呼吸都艰难,伸手为他开解总是严密贴合到脖口的衬衣纽扣。怎知浦一触到,倪永孝身躯猛然抖震,难堪般的略侧过头去,眼睫颤抖,浸润的薄唇不住喘息,连苍白的面色也染了丝不正常的潮红。而他整齐的鬓角以下,直入雪白的衣领那段颈脖,已经红透。
罗继贤不由迟疑。他虽与倪永孝年少青梅,但时隔多年未见,如今又身份有别,毕竟不同于普通好友相处随意。又想起酒席那幕,正要回手,倪永孝却收了下巴,含颌在他指节上轻轻蹭着动了动。倪永孝平日行端坐正,周身精致,温和里带着冷淡和距离,时不时会让罗继不太应该地想起豪门豢养的血统高贵的猫,而这时阿孝的举动让他又有了类似的联想。
而不同的是,那柔软的肌肤,柔顺的举动无疑在隐晦地告诉他,倪永孝接受了并默许他的碰触。
罗继贤手臂把阿孝搂得更近了些,只隔着衬衫,他强有力的五指还有手掌的热度在腰侧清晰而分明。隔间对两个成年男子太狭窄了,倪永孝低着头,粗沉乏力地喘息着,他实在没法看清阿孝喉间被遮挡的纽扣位置,侧身前倾仅凭摸索,磕磕碰碰解开第一颗。他温稳的呼吸和饱满的胸膛摩擦着倪永孝的身体,空间内有股升温的蒸腾感,飘散开的都是酒气氤氲的发酵味道。
罗继的手指贴着发热的锁骨而下,然后是,第二颗。
阿孝吐空了东西,觉得好些了。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却一直被罗继看着丢脸的模样,实在羞耻,便忍不住站起来,试图从罗继怀中挣脱去拿眼镜。
他搭着罗继另一只胳膊,晃晃悠悠起身要摸索,被他一挣罗鸡身躯往后骤退,胳膊肘撞到门上。他担心阿孝跌倒,才松开的长臂又重新搂住他,罗鸡的紧张加重了力道,阿孝被抱得有点紧,不自觉喉间发出短促含糊的唔声。
罗继顺手给他取来细框眼镜,慢慢推合架上鼻梁。阿孝目能视物后,对这近得过分的接触不由愈多了几分局促,用哑软的嗓子低声道谢,并垂下眼睛表示我自己来嘚各啦。
因刚刚吐过,他连声音都粘滞虚软,脸色倒是比之前的面青苍白多了一点生气的红润。罗鸡用递过眼镜后无所事事的手给他拨出压在镜脚下的几缕乱发,又给爱干净的他,抹去适才溅上面庞的水星,才真正放开他。
过了说好的时间,倪生和罗继一直没有露面,阿力资历浅,被其他几人使唤下车去找。
他原路返回,一直跟到男厕,左等右等依然不见人,他想了一想,到底担心出事,推门进去。
一进门就听到阵奇妙而暧昧的声音。肢体紧贴导致的衣料细微摩擦声和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呻吟在空无一人的男厕内回荡,阿力瞪大眼睛环顾四周,想上前查看又不敢,小心偷瞅着密闭的隔间,大气也不敢出。
他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接近,目标隔间内突然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碰撞吓得阿力整个人都弹起来,飞也似的逃了出去,靠在男厕门外直吞口水压惊。
他还记得关上门之前,那声短促甜腻,撒娇般让人脸红发热的呻吟无比熟悉,很像,很像是来自……
阿力扇了自己一耳光,为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又跑去问了酒店知客,知道倪永孝和罗继自从离开后,并没有回来过。
他六神无主,再次找回男厕时,见到了刚刚从里面出来的倪永孝和罗继。
他见到两人西装和裤子上的褶皱,倪永孝略显凌乱的衬衣,极力整理过依然不太自然的领口和衣角。他一身被酒气浸润,嘴唇水润面色发红,很是极力硬撑但仍露出像是浸透又虚乏的疲累神态。
而罗继的眼睛没有一刻移开过他,像是急切想要上前扶住他,却又顾忌着什么。隐忍得心事重重。
这晚阿力失眠了。
回程的路上,倪永孝滴水未进,依然很不舒服,靠着罗继肩膀,昏昏沉沉。
他靠住的肩宽背厚,枕上去很舒服也很可靠,仿佛天生就是给人以依靠的。
倪永孝半睡半醒间微微睁开眼睛,心想,如果能让罗继多向着他一些,也就多向着倪家一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