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

《呼兰河传》是一部长篇小说,也是萧红的代表作。全书以散文般细腻优美的笔触,给我们讲述了,一场关于生活在呼兰河这座小城里的人们,生命中的喜怒哀乐。

小说里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情节,更多的,是一群普通民众平淡而琐碎的日常生活。但正因为这些普通而寻常的人、事、物,组成了悠长岁月中的点点滴滴。

文章寄托了作者深切的思乡之情。不管是喜也好,悲也罢,故乡永远让人魂牵梦绕,刻骨铭心。经年以后,我们才会明白,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

木心先生说:“从前的日子过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而那个叫呼兰河的小城,就是一个日子过得很慢的地方。

人们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漫长的光阴,于是,就热切的盼望着,能给平淡的生活增加点佐料,让生活也生动有趣起来。

就像那个位于东二道街的五、六尺深的大坑,下雨天,坑里积满了水,犹如一锅粥;倘若天晴了,又是蚊子的安乐窝。

虽然人们经过时,总是小心地避让,但那个大坑,时不时的,还是要闹出些动静来。

有时候,会掉进去一头猪,或者是猫、狗,鸡、鸭之类。这下可好了,人们欢天喜地的,因为可以有贱价的猪肉吃了,一饱口腹之欲。

有时候,也会有马车掉落。于是,闻讯赶来的群众,没有不热心帮忙的。人们捆的捆、抬的抬,齐心协力要将马从大坑里救出来。当然,也有使了力仍然无济于事的。倘若马被活活淹死了,则还能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议论上好几天呢。

对于这个大坑,有人提议打墙,也有建议种树的,可就是没有人提出来要将它填平。或许,是因了它的存在,给乏味的生活带来生动的话题。于是,任凭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存在。

小城里的人们,生活大多是清苦的。倘若能有一块豆腐吃,也是一种奢侈。所以,五岁的孩子,他的人生理想,或许是长大了开一家豆腐坊。而也有大人,在下了大决心之后,才敢说出:“不过啦,买一块豆腐吃去”,之类的豪言壮语。哈哈,这些小小的愿望,是否非常的朴素而可爱呢?

作者的童年,原本也是同样的枯燥乏味的,所幸,她有一方属于自己和爷爷的后花园。

那里,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蜻蜓是金的,蚂蚱是绿的,蜜蜂嗡嗡的飞着。小小的“我”,跟在爷爷的身后,栽花、拔草、铲地,玩得不亦乐乎。高兴起来啦,还捉弄爷爷一番,偷偷的在他的帽子边沿插一圈红彤彤的玫瑰花,以至于家人看到了,也都笑得不行。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那样美好而纯真的岁月呀,足以让人释放天性,并可逃避尘世的所有不堪与不快。

当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拥有如作者这般美好的童年的。小团圆媳妇,便是一个使人心疼不已的悲剧例子。她才12岁,却出落得很高挑,常常被看作至少十五六岁了,她被卖到老胡家做童养媳。

原本这个天真活泼,见人总是笑呵呵的女孩,一到这儿,就被家人和邻居们斥责,说她居然敢一口气吃三碗饭,真是不知羞,没了分寸。

于是,在旁观者的怂恿和鼓动下,女孩经常被婆婆打骂,美其名曰“给她一个下马威”。

其实,这婆婆也并非是个十足的坏人,可是她真的就那么狠心对待这姑娘,或许在她眼中,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吧。

从开始的掐大腿,到后来愈发变本加厉,用皮鞭抽,用烧红的烙铁烙她的脚心。甚至不分白昼黑夜的毒打。正处在花季的少女,哪经得住这般折磨,终于病到了。

于是,婆婆又着慌了,她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以为是被妖魔附了身,便请人跳大神驱邪。那些热心的大妈、婆婆们,也一个劲的出主意,各种偏方,给她试了个遍。

是愚昧无知蒙住了他们的心智,还是几千年来封建礼教残余的固化思维?让他们,理所当然的将自己以为的“为她好”发挥得淋漓尽致。

到最后,这帮人又想出来给小团圆媳妇洗热水澡的花招。她们逼着女孩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服,女孩不愿意,婆婆就亲自动手,撕掉她的衣服。

当女孩被滚烫的热水烫得吱哇乱叫时,那些人,又是按头的按头,泼水的泼水,硬生生地将她弄昏了过去。

应该说,女孩犹如一颗顽强的小草,她的生命力是足够强大的。第一次洗澡,她虽然晕过去了,却又挺了过来。但可怜的是,她被反复洗三遍,终于,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

不知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还有那些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他们的内心,可曾有过一丝的不安与忏悔?

小说中,还刻画了几个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卑微人物。

比如冯歪嘴子,他是磨坊里的磨工,整天为了生计而奔忙。即使如此,也依然吃不饱穿不暖。哪怕活得这样无力,他仍然要大胆的追求自己的爱情。他和王家大姑娘偷偷好上了,在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社会,两人勇敢地冲破世俗的流言蜚语,走到了一起。

但因为生活太过困顿,在生了两个儿子后,王大姑娘不幸因病去世。这时候,冯歪嘴子居然没有如人们想象的那般痛不欲生,他平静地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一个人牵扯着两个孩子。

大儿子会牵驴饮水了,小儿子会笑了,一点点微弱的希望,都能给他的人生照进一束光,让他有勇气继续与艰难的人生抗争。

另外一个,是书中着墨很少的卖豆芽菜的王寡妇。她的日子似乎更惨,唯一的独子去世后,他一度疯傻,但明白过来后,依然卖着自己的豆芽菜,平平静静的活着。

哪怕生活将再多的苦痛压在他们身上,他们都逆来顺受,擦干眼泪后继续生活。

从他们身上,我们依稀看到了《活着》小说中富贵的影子。“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呼兰河是美丽而宁静的,呼兰河也是寂寞和荒凉的。但不论如何,那就是萧红生之养之的故乡,也是她永远的精神家园。

如果说,在她短暂的一生中,有曾经给她以温暖的,那一定是她的祖父和这座后花园。让回不去的故乡,成为心中永远的温馨和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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