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马小红是同一个村子的。我妈死的早,我是被四个姐姐带大的,而马小红的妈妈也很早死了。我和他大哥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又是同学。我们大概同病相怜所以关系很铁。那时的马小红,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因没人看管,小不点儿的她只能有哥哥带着,追在我们屁股后面跑。
小姑娘嘴巴很甜,总喜欢粘着我有才哥有才哥地喊,我身下没有弟妹,四个姐姐也比我大很多,所以我对这个小妹妹非常喜爱。每当家里人给我留了好吃的,我就装在兜里偷着拿给她。等到我们小学毕业能念初中了,小红也要读小学了 。
初中毕业后,我和她大哥都不念书了,他进了砖窑当学徒,我却嫌弃活儿累,死活不肯出去做工。那时虽然我大姐已经嫁人了,但家里还有三个姐姐挣钱养家。
十八岁那年,我已经成了当地有名的小混混,吃喝玩乐偷鸡摸狗的事儿经常做。村里人提及我们几个就非常憎恨。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二十一岁那年,我以入室抢劫罪被判坐了五年牢。当时,我的父亲和姐姐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羞耻,都想跟我撇清关系。我进了监狱五年她们没去看过我一眼。五年后我出狱了,才知父亲死了,姐姐们也相继出嫁了。她们恨我让她抬不起头,所以不让我进她们的门。
那天,我蹲在破败不堪的老房子里不知所错,马小红推门来了。那女孩儿长高了长漂亮了,她见了我非但不嫌弃,还亲切地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喊我有才哥。她先帮我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后推着我的身子去她家吃晚饭。也就是那一天我才知道,他大哥二哥因为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落后,先后去外面找了个二婚女做了入赘女婿。
那晚,小红做了我最爱吃的手擀面,我端着碗吸溜着,当即眼角湿润了。因为这是五年中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这个世界人人都歧视我的出身鄙夷我的过去,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包括我最爱的家人,只有小红不同。她不仅没有看不起我,还劝我改过自新出门找工作。看着她有神的目光,小巧的鼻子和淡粉色的脸颊,我突然贪恋起这种美好了。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要改掉以前的恶习与过去说拜拜。我还要挣很多的钱帮马小红走出困境。因为她和老父亲两人的生活看上去并不太好。要不,她儿时留下的牙颌缺陷,怎会不去矫正。
几个月后,我终于在一家修理厂当了修理。等我攒了几个月的工资后,我就拉着小红去医院做牙齿矫正。本来打算让她戴一个好点的牙槽,可那孩子怕花钱,愣是说要安装可以 ,不过要听她的不能去大医院里做。最后我们就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牙科诊所,弄了个不太贵的。那天,小红很高兴,还说以后挣了钱会还我。可我却有了私心不想让她还,因为我喜欢她想娶她为妻。但这个想法我一直埋在心里,从未对她说起。
直到有一天,她给我打电话说找我有事。我提前下班弄了一身干净衣服,还特意学电视里的男孩跟女孩儿那样约会,买了一只玫瑰花藏在衣服里去约会地点等她。谁料她见了我,蹦蹦哒跶跑过来跟我说她谈对象了,人还是她二婶给介绍的。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伤心极了,我把那只玫瑰花最终没有勇气拿出来而是揉烂在内衣里,心里越发失落。但我还是冲着她笑。她那天丝毫没发现我的不妥,只顾着眉飞凤舞说着她男友如何如何的帅气,如何如何地对她好,带她去吃饭、逛商场。
那一晚,我心情很不好并没回厂子里住,而是回了家。她二婶家与我家是邻居,两家仅是一墙之隔。那天晚我没开灯,而是坐在院子里喝闷酒。半夜九点多钟,听见于彩娟家有人敲门,来人是个男人,喊的声音很小。于彩娟很快就来拨开了门栓。我听见她对那来人说,你怎么才来?是不是有了小姑娘就开始嫌弃她了。于是,那个男人油嘴滑舌说一大堆露骨的话。两人在院子里歪迹了好半天。大大概那男人动手动脚,就听她婶婶对那男人说,瞧你那心急的样儿,不能在这儿,咱回屋去。
两人走了后我再没听到啥,不过我能想象得出这对男女进屋干什么去了。于是,我朝着她家的墙根儿呸地吐了一口痰,骂了那婊子几句。
范有才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话一开始就滔滔不绝。
“范有才,你是要讲故事吗?说重点!”徐浩见那家伙说起来就没完,主要的却没交代,废话倒是扯了不止一箩筐,心恼的不行,砰地拍了一下桌子。
可那范有才似乎没听到似的,又继续开口说了起来。
一日的白天,我傍晚下班回家拿东西,在于彩娟门口,发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正拨她家的门栓,不过于彩娟很快自己出来了。她没发现我躲在暗处,东看看西望望看到外面没人,一把将男人拽进门去。我踮脚从我家的土墙望向她家,看那男人白白净净一米七五六的个头,一进门就把于彩娟搂着怀里亲了起来。那骚娘们三下两下挣脱了他的怀抱后,张嘴就问,房本拿到了吗?
“呸,那个马小红太精了,我旁敲侧击她总是躲躲闪闪。妈的,哪天支走她我亲自去她家里找找,反正那个死老头子也不在家。”
“这一次一定要找到。再找不到你就不要来老娘这儿了,去找那死妮子吧!她可比我嫩多了。”
“不是你让我找她的吗?论把人伺候舒服了,她哪能跟你比!”说罢两人又摸又啃继续干起不知廉耻的事儿。我当时就惊呆了,原来这个男人就是于彩娟介绍给马小红的男朋友。我想当即就摸出电话告诉马小红这个消息,但转念一想,现在很晚了改日再说吧!
第二天修理厂活多,我没抽出时间与马小红见面,等忙完工作再找她已经是四天以后了。打了电话,她很快就来了。那天,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半根的白色凉鞋她,披散着头发,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沐浴露的味道。她的脸泛着淡淡的红粉,锁骨处还留着几个草莓印儿。
马小红那天心情很好,看到我一直盯着她看,面上有着几分羞怯,拢了好几次头发,才将上面的红痕遮盖着。
我看到她这样堕落,当即就火了 ,立刻把于彩娟和那男人的丑事说了出来。可这傻女人不信,梗着脖子说我破坏他们的感情。想想我一番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她说很快就会还上欠我的钱,要与我划清界限,我一听更恼了,看着她要离开我去抓她,谁料她反手给了我一巴掌,我窜至头顶的火儿突然着了起来,我两手去捏她的脖子,她趁我不备低下头狠狠咬了我一口。我,那时昏了头看到她这样不知好歹,伸手摸出背包里的榔头敲到她的头顶上。看着她满头是血地倒下我的面前,我这才慌了意识到自己杀人了。为了掩饰我的杀人的罪过,我把她的衣服扒了烧掉后,拖进灌木丛里藏起来后。为了不让人辨认出模样,还将她的脸皮给揭掉了一半。
平时,这地方极少有人来,周围连个监控都没有。弄完后我就带着她的手机,提心吊胆回修理厂了。起初生怕警察找上门,但一天天过去竟然没事。谁料这事儿都这么久了,还是被人发现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杀她的,我那么喜欢她,怎会舍得杀她?我没杀人,我没杀……范有才用戴着手铐的两只手不停挠着乱蓬蓬的头发,情绪突然暴躁。
此时,听完口供的刘、叶两位局长面上能拧出水来,目光薄凉地看着施暴者哭得稀里哗啦,心情沉重地站起身来说,“4.25丛林抛尸案可以结案了,把人带下去吧!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金色的阳光调皮地顺着窗户的玻璃溜进宽大的办公室里来,将房间涂刷的金壁辉煌。透过窗户往外看去,花坛里一棵棵摇头晃脑五彩缤纷的菊花,花开正艳,在绿丛中格外煞眼。陈放扶着窗栏眺望着一条条鲜活有力的生命,想起马小红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除了痛惜更觉得身上的担子加重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