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我陷入到了某种恐惧之中,它隐隐作痛,在我安静的时候,在晚上睡觉的时候。
我习惯于回忆过去,夜晚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不能想象还要再次启程面对自己的未来,我的身体里是有一部分他一直活在过去,直到当我躺在床上再次回忆过去时,那些画面变得模糊不清,这使我感到惊恐,我甚至开始怀疑那些模糊的画面是否是真是的发生过,我不愿出家门,不愿离开这里,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没有搬家过,最多也就是从这栋楼的四楼到一楼的跨度,从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我现在所住的房子,这里有太多的回忆,太多事情,就像我走在这里,从客厅到卧室,再从卧室到厕所,就好像这么短的距离都有我的心历路程,房子已经渐渐暗淡,就像她曾是迷人的丽人,我在这里启程,在她的怀抱里,直到白色的墙皮开始脱落,天花板有水渗下,我知道她已跟不上时代,跟不上需求,但我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过年前几日,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打扫打扫这老房子,妈妈每天加班到很晚,所以每天闲在家里的就是我了,一番大干特干后,我坐在桌子上看着这卧室,模糊的画面重现,来来回回,停停走走,而这房屋也在变化,直到现在这般模样,突然有个声音说:“我已经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宽敞明亮了,你也该走了。” 我不愿承认现在和未来,这太快了,这一切都太快了,我问自己这就是我一直向往的结局么?那我竟是这样残忍。
大部分以前的东西已经收了起来,有些笔记本仍在书架上,我记得这些本子,翻开里面,夹着的,写在上面的,一行一行的字,潦草的,刻意工整的,别人的,自己的,记录着那时想说的话,别人的话,脑子里的画…
突然感觉不能面对过去了,因为我感到愧疚。
我知道是一些强硬的清晰无比的东西,使我懦弱,我也知道逃避不是办法。
面对这样的问题,总是使我焦虑,宁可点只烟,咽一口,然后挑挑眉毛,看看窗户外面,做个深呼吸,然后告诉家人没有关系,我早已适应之类的。那通通都是扯淡,因为我就活在过去的地方,这里就像是树根,所有回忆从这里开始蔓延,一旦我想离开,就像是失去般的失落。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个职业,我这个处境,我这样说话是惹人笑话的,是该遭受怀疑的,我清楚要是有人对我说,好啊,那你面对啊,我只能哑口无言,然后像《蓝色茉莉》里的吉奈特那样,对着空气自语?欺骗着保持优雅的外形?直到她的镇定剂和百忧解都没有用,直到她毁了自己两次加上自己“天生基因低劣”的妹妹的爱情?看看这结局,她坐在街上,对着空气自以为优雅的抱怨着,她可能忘了,自己的头发已经凌乱无比,眼睛是一片花,但是她不会停,除非是死了。天知道我看着这个电影怎么会有共鸣感,大概是吉奈特的逃避成了致命的疾病,电影里的一切就像锤子一样在敲我的头,我终于得停下来,然后告诉自己有错可以改之类的话…
我想着,以后能找到自己的陪伴么,无意间看了《劳动日》,阿黛尔的那种生活状态,封闭、孤独、恐惧。 购物、取钱完全靠自己13岁的儿子,一个月去一次大超市,仍使她感到非常紧张,其他时候完全是母子封闭的过着,我看着阿黛尔,看着她那样日复一日,我感觉她在透支着什么东西,终于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手莫名其妙的抖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我想,她和儿子的生活已经是无疑的下坡路,直到逃犯弗兰克出现,慢慢融入阿黛尔的生活,竟然使他们彼此都得到救赎,他们相爱,使我也感觉救赎,短短五天的时光,让弗兰克付出了20年的刑期,而阿黛尔同样坚持了20年,我想能坚持那么久,阿黛尔一定是从过去中走了出来,面对了之前的被离婚,面对了自己失去的孩子,面对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一直等到弗兰克出狱,看到阿黛尔的结局使我松了一口气,多少让我有了一些期望。
家人呢,我畏惧去和他们讲什么,我怕我的情绪影响他们,毕竟我能给予他们的只剩下安静和谐的生活了,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像往常一样,在家里日常活动,交流,只是我多了一些动作,比如刻意的握紧爷爷奶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