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阿”

“阿”,是少年的名字。

那时,少年十六、七。

他说他被一个笑容迷住,忘了彼时身在何地。

她却说他大概是着了魔怔,不然怎会混乱了记忆,非说她向着他的方向露出了迷之微笑。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无法微笑的女孩--因为面部肌肉疾病。校园里的男孩们称她为“冰山美人”,嘲笑的口吻,语调极为戏谑。

十六、七岁的少年热血,为了走进她的世界,他向朋友们打听她的一切,彻夜读她的文字,猜那些故事里哪一个是她自己。再然后,他给她写信,字字工整,句句暖心;他给她画画,不断向她描绘未来的美丽和绚丽。只因为,他从她的文字里读到了死亡的气息。

少女无法否认,在某一个瞬间她曾被少年打动。她开始尝试推开心里的阴霾,以为很快就能看到少年描绘的世界--阳光绚丽,微风习习,山静海宁,就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暖得不可言语。

可是,少女却也很快败下阵来。因为她发现,那个想要牵着她的手去看世界的少年,站在她无法触及的遥远的另一个山顶。

她明白,少年想要的未来,她给不起。

少年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不信命,请她相信他便可以。

少年与少女之间的距离,在地图上显示为一百七十余里,在她心里,是一个天一个地。

但她忽略了少年的努力。

担心她情绪过于低落、消极,少年准时每周写来一封书信,准时每晚下自习后十五分钟给她打电话。那时手机还未普及校园,他拨打的电话,在她回家的第二个路口,一个绿色带着半遮掩透明盖顶的电话亭。

那些响彻在深夜的电话铃声,陪着她度过了人生最艰难也最重要的日子。即使在多年后想起,她仍会满心暖意,甚至热泪盈眶。

也是在那一年,他不止一次向她提起,未来许她一个佛罗伦萨的婚礼。

一年后,他们各自奔赴外地求学。在陌生的城市里,少女望着天空中划破云层远去的飞机,想象着在另一个城市里,熠熠闪光的少年。她想,他值得遇上更好的女子。于是她决定为他们的故事划上句号。

接到少女电话的少年不远千里赶到她的城市,只希望她回心转意。她执拗不肯。他亦不敢再逼,留下一句“我等你”之后离去。

后来,为了惩罚自己的负心薄情,少女写下了他们的故事,故事里,她故意写死了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故事才算真正的结局。

再后来,少年与少女在各自的城市里安静生长,从少年成长为青年,各自结婚成家,生儿育女,再无联系。

只是偶尔,少女仍会想起,不知少年说起的那场佛罗伦萨的婚礼,他是否也给了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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